“动武？”
赵言重复了一声，不是很明白。
虽然段思平已死，可并不代表大理没人了。
想要靠动武来掌控，那得杀多少人啊。
“是，霍青桐训练镇民已有一段时间，正好拉出来练练。”
“霍青桐……”
赵言差点忘了这一茬。
栖霞镇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小镇。
而是充满了高手的地方！
镇上居民上万，多少都有不俗的武艺。
但是高手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习惯各自为战，很难将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所以几个高手也许还能增强战力，但几十个高手…
甚至成百上千个的时候，很大可能反倒是降低了其战斗力。
但若是能将这些高手调教好，那么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绝对是极为夸张的。
“没错，段思平死后，大理已经失去了震慑性的力量。”
“咱们干脆就杀入皇宫，将四大家族的人都杀光，索性让大理整个乱起来先。”
张丹枫冷漠地说道。
平日一向淡然的他，在面对这些权贵的生死时，终于流露出了残忍的一面。
可这番打算却让赵言心里咯噔一声。
要是放以前，他当然无所谓。
这些当官的当贵族的，死就死了。
又没什么可惜的。
但现在他知道阐城绝大多数有用的贵族都在霜降的手里，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死掉。
乱了对栖霞镇有好处，对细雨楼可没半点用处。
“唉……”
想到这，赵言忽然作出一脸悲色。
一声长叹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纷纷奇怪地看了过来。
“王爷为何忽然叹气？”
“难不成王爷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听到二人的追问，赵言摇着头背过身去，幽幽地说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理可以乱，但乱世最苦的只会是百姓，若是把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那该有多好啊。”
这番悲天悯人的话语一出，三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各有不同。
孙恩一副终于找到了知己的模样。
他本就不希望让大理彻底乱掉，那样与他的初衷相差太远。
可奈何他在修道习武上有卓绝天赋，但对于政事那是一窍不通。
有心无力之下听到赵言这番话，心头那是一阵激动。
“好！”
“王爷说得太好了！”
“兴亡，百姓皆苦，如何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那正是贫道的毕生所愿！”
李布衣则是同意地点点头。
他虽然对于百姓有所同情，但理性则要大于感性，也明白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破而后立确实是最稳妥的方式。
“王爷所言有理，可若没有万全之策，也只能苦一苦百姓了。”
张丹枫则是唯一一个表情中带着怀疑的人。
他自认是比较了解赵言的…
齐王爷绝不是这种圣母菩萨的角色。
虽然并非凶残邪恶之辈，可他的心里真正关心的人，只能是那些他认可的。
百姓如何…
似乎不该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张丹枫有些猜测，但此时此刻，显然顺着赵言的话说下去是最正确的选择。
“王爷真是慈悲为怀，但若是没有好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
赵言应声抬手，打断了张丹枫。
而听到他说有办法，三人当即齐刷刷看了过来。
“什么办法？”
“王爷快快说来！”
哆…
哆…
赵言习惯性地拿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起来。
“办法很简单，找个容易控制的段氏皇族血亲，扶持他为帝，这样便能兵不血刃地将大理改朝换代了。”
“……”
“……”
“……”
三人脸上的喜色顿时烟消云散。
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没想到却是这种主意。
以玄机楼的智慧，当然早就想到了这个方法。
但很快就被否决了。
其一这样符合要求的段氏后裔虽有，可想让他服帖并非易事，何况段氏内部内斗也不少，没能力的人也很难服众。
第二则是连段正严都无法压服其他三大家族，随便推个应声虫上去，万一三大家族不服，那大理恐怕就得分家了…
总之这个办法虽然有一定的操作性，可难度太高了！
协调各方以达到和平过渡的目的显然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容易。
赵言看着三人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但他可不止这点打算。
“怎么？你们在担心什么？”
“王爷啊，不是我们打击你，而是这个想法虽好，可难度太大。”
“是极是极，段正严算是段氏较为出色的人才，可他上位也是有赖于段思平的撑腰，如今段思平已死，段氏还有何人能服众？”
“是这个道理，若是我们作为新皇的后盾，就算压服段氏，其他三大家族也是难以搞定的麻烦。”
“还有天龙寺，大理国内崇信佛教，新皇帝若不能得到天龙寺的认可，那也是徒劳。”
三人接连说着各自的看法理由，总之是不认可这个办法。
赵言微微一笑。
对三人的担忧心知肚明。
“功夫不怕有心人，诸位，为了黎民百姓，些许困难算得了什么！”
“……”
三人再次无语，这下连孙恩都看出有点问题了。
这懒散的王爷，这次似乎太主动了些。
“王爷的意思……难不成是有了万全之策？”
张丹枫这下是彻底来了兴趣。
分明是最难达成的一计，但赵言却是完全胸有成竹的模样。
以他的性子，若不是有信心做成，绝不会这般作态。
“倒也不是万全，但值得一试。”
“既然王爷觉得可以一试，那便做吧，有任何需要，玄机楼都可以配合。”
呵，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赵言嘴角上扬，阴测测地看了眼张丹枫，后者顿时冷汗一冒，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话说这么满。
“正巧，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刚好就需要张楼主这般智勇双全之士来完成。”
“……王爷……但说无妨。”
自己夸下的海口，哭着也要接下！
张丹枫苦着脸点点头，示意赵言说下去。
“既然要换个新皇帝，那老皇帝总得需要有人去动手除掉，张楼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
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孙恩表情怪异地看了眼张丹枫，随后慌忙撇过头，闭眼念经。
李布衣则装作没听到，背过身去掐起指来。
弑君啊，虽然不是本国的君。
但总归是一件极为沾染业力因果的事情。
二人都是修道之士，对此颇为忌讳。
当然杀段思平是例外，毕竟他已经卸任，虽然承载国运，却已无皇帝的名分。
甚至认真得说，段思平也算是九州祸乱的根源之一，杀之有益。
张丹枫面色挣扎了一下，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也罢，既然王爷为大理百姓谋福，张某便沾染了这因果。”
“王爷打算何时动手，张某定然会在前一日为你办完此事。”
得了肯定的答复，赵言脸上露出戏谑之情。
随后笑着说道。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都加快速度吧，张楼主今夜杀人，三天之内，本王搞定三大家族扶持新皇。”
“今夜！”
“三天？”
“当真？！？！”
孙恩和李布衣也顾不上再装了，赵言这个承诺可谓是石破天惊，让二人非常意外。
他们不明白赵言哪来的自信，可以在三天内搞定三大家族。
要知道你只是大宋的王爷，可不是大理的王爷。
就算是大理的王爷，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成此事吧？
“自然是真的，本王说得出口就自信能办得到。”
三人看着赵言傲然的模样，虽然嘴上半信半疑，但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愿意去相信他。
“行，那张某今晚便行动。”
“好，等你消息。”
……
……
……
与张丹枫三人约定完后，赵言便先行离去。
丁鹏仍未完全苏醒，但今日肯定是能够清醒过来的。
不过眼下赵言还得找霜降商谈事情，也就不再等他了。
染坊今日并未开门营业，不只是这里，整个阐城的店铺都在今日选择了关门。
只因城内到处都是城防军，就算是开业也没办法做生意。
不过就算是歇业，染坊的伙计们也都被严令待在房中不准出来。
只有少数一些被霜降允许的人才可以在染坊内走动。
赵言轻车熟路地回到房中时，霜降早已在此等候。
“王爷。”
“嗯，正好你在，替我约三大家族的人，事不宜迟，早点弄完大理的事情好早点回去。”
“王爷打算何时见他们？”
“今夜吧。”
“好，奴立刻去安排。”
霜降说完，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要知道三大家族的人虽然被她掌握在手中，可毕竟都在朝中任官，身份毕竟敏感，想要同时在今晚相聚，还是要避讳一些东西的。
“等等。”
赵言回头叫住她，还有事情安排。
“王爷请说。”
“找些能干的年轻人给他们挑选，另外将段氏所有年青一代的资料拿来给我。”
“奴知晓了。”
霜降应声而去。
皇帝仍由段氏来当，这样可以尽可能地减少风险。
但是新皇帝的身边安插些细雨楼的年轻人，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安排好事情后，时间过得很快。
当夜幕降临时，张丹枫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霜降则换了另外一副面孔，领着赵言在一队士兵的护送下离开了染坊。
大街上到处都是身着铠甲的大理将士，一个百姓也看不到。
昨日还算热闹的阐城，一夜之间便成了一座死城。
想想也是有趣，昨夜刺杀开国之君的贼人，竟然在大理士卒的护送下堂而皇之地在城中走动起来。
“为何换了一副易容？”
远远地吊在卫兵的后面，赵言奇怪地看着霜降现在的模样。
此时的她变成了一个蓄须的中年男子。
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身高也高了不少。
“这张脸，是奴平常用来见他们的。”
“之前的那张，是染坊管事，只用了一年多。”
她想在这里保全自己，必须慎之又慎。
这么多副不同的人皮面具，就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不断地利用不同的身份，她才能在阐城如鱼得水。
“原来如此，那你一共有几张脸？”
“……这些年，总共用了七十三张。”
“嗯。”
赵言淡定地应道。
心中却是对她更是心疼。
一个女孩子……
过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有些委屈了。
二人跟着带路的卫兵一路穿过大路，最后竟然来到了阐城的水云间酒楼前。
“在这？”
“嗯，这里都是细雨楼的人，安全第一。”
霜降理所当然地说道。
即便赵言有这么强的实力，她仍然要做到以防万一。
卫兵们将人带到后，便径直离去。
如今的阐城，没有他们的带领，那是寸步难行。
门口有两名管事打扮的年轻男子伫立等候，看到赵言二人出现，快步上前行礼:
“王大人，使者！”
使者？
王大人？
赵言脑海中闪过一串问号，但很快反应过来，王大人应当是霜降这个面具的身份。
至于使者自然就是他了。
“嗯，头前带路。”
霜降微微点头，吩咐道。
“是，请二位随小的来。”
两名男子说罢，转身打开门。
“使者随我来。”
霜降冷淡地说道，随后就迈步进屋。
赵言理解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虽然霜降没有解释过，他也能准确地猜到。
除了细雨楼的特使，还能是谁呢。
阐城的水云间相当特色，完全是本地化的风格装饰。
显然为了让大理百姓接受水云间的烈酒，这里的管事花费了不少心思。
大厅中间是巨大的镂空舞台，从上层可以轻松地观看舞台上的表演。
二人随着男子一道上楼，直到四楼才停下。
这里并没有包厢的设定，而是一圈的屏风隔出一排排座位。
今夜的主角，三大家族早已经在此等候。
与赵言想象中不同，在霜降扮演的王大人露面之后，在座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属下参加王大人！”
“属下见过特使大人！”
这夸张的一幕让赵言只有一个感觉。
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