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晨间的两杯咖啡,于时突然想起件事:对啊,自己开了家咖啡馆,他每天又要那么早去公司,怎么就不给他弄杯咖啡再走呢?!明天,明天给他弄。
把咖啡放在局促不安、东张西望的人手边,看他不回神,于时敲了敲桌面。
他拉回视线,蓦地抓住于时的手,“爸,我真遇着大麻烦了!!”
“说给爸爸听听。”于时坐下来。
简单苦瓜着一张脸,扭扭捏捏半天硬是憋不出一个字儿,于时慢条斯理地喝着晨间咖啡,靠着苦味慢慢清醒思绪。
“说不说?不说我忙其他事了,今天苏茜请假,我要准备材料。”
他还是支支吾吾。
“得,你什么时候想说了、要说了,再开金口啊。”于时转头进了卡座,开始捣鼓东西。
早上来门店喝咖啡的很少,大多都是上班族在网上订购,由外卖骑手接单。
【你已收到最新一份订单,请及时查阅。】
“生椰拿铁。少糖。多冰。”
斜眼瞥见慢慢靠近的身影,于时也不理他。简单坐在高脚椅,两手揉头,像是碰见一件极其棘手的事。
十分钟过去,黄衣小哥走了进来,确认号数后,于时把打包装好的咖啡递给他。
“还不说?你忍者神龟啊?”
“就,就昨天嘛。”他挠着脸,“昨天何天约我看电影,看着看着,就,就忽然拉了我手。”
“你推开了?”于时双手撑在桌子上,问的一点都不惊讶,像是谈什么稀松家常。
“嗯啊,我哗的一下就收回来了。”
“嗯。然后呢?”
“然后,然后电影结束了,我和他在等车,他忽然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嗯。说什么?”
“嘶~”简单上下张望,别着嘴小声道:“他说他想跟我谈啊。我也是才知道何天竟然也他妈的是个弯的。”
说罢就摇摇头:“安城长不出直苗苗来。”
“呵呵。”
“你笑什么?”
“你也不看他朋友是谁?”于时要笑不笑地看着他:“一个弯的,旁边是很难有直的,懂了吗?不过是你脑子笨,一直感觉不到。”
简单嘟嘴不说话。
于时严肃问他,“你对他的触碰,排斥多些,还是稍微能接受?”
“唔......”简单摇摇头,“也不算很排斥,就是有点被吓到,就在他说出要跟我谈的时候,我着急忙慌就打了的跑了。”
“啥玩意儿?”于时不敢相信,“跑,跑了?”
“对啊,我不是被吓住了嘛!我就跑了。”感觉到什么,“有,有问题吗?”
“你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某人肯定在找某个人哭诉心中郁结。”
泛星教育。
空调开的很足,里面没有玻璃外的热气升腾。
会议室的门打了开,陈最跟着几个老总从里面相应而出,小李站起身颔首致意。“那好,陈总就不必相送了,合同等会我让财务核对清楚发给你。”“好,幸苦万总。”
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带,陈最看小李欲言又止,果然,他下一秒说:“陈总,何总来了,就在您办公司。”
“嗯。”陈最往里看了一眼,瞥见站着看风景的人,“来多久了?”
“半个小时前。”
那挺久的了。
“行,茶水给他换一杯。我的重新泡一下,杯子在会议室,旧茶叶倒了,冲走原来茶味就行。”
“陈总喝竹叶青吗?”
“嗯。”
跨进办公室,陈最瞄了一眼背影,坐在皮椅上看着还未处理的文件,边查收边问:“何总不去经营自家公司,来我这儿做什么?”
何天刚要说话,小李敲了敲门。
“进。”
“何总,您的茶。”然后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新茶,“陈总,您的竹叶青。”
“嗯。”
小李就要出去,被陈最叫住,“把门关一下,有事微信上跟我说一声,实在重要的直接敲门。”
“好的。”
门被合上,何天就又不说了,改走到发财树前。
陈最往那边看一眼,继续工作着说:“揪一片,一百万。”
伸在半空的手愣住,他转过头,反问着,“陈最,黑心商家啊你,你家发财树用金子做的水浇的?”
陈最看完最后一封文件,靠在皮椅:“我家老婆浇的水,你说金贵不金贵?”
“他来你公司了?”
“嗯。”
陈最脱掉外套,白衬衫的袖口往上别了别,露出带有明显青筋的漂亮手腕。
“我求了好久他才肯来。总共来两次,一次在公司门口,一次我牵着来。”
“......”何天挑眉,“不应该吧?他那别扭的性子肯让你堂而皇之地牵着过办公区?”
“山人自有妙计。”
其实就是他说自己手里扎了小刺,于时一担心就拿过去看,就被攥紧手,拉着人从前台到办公区。
只能说,那一段路不算很长,但对于于时来说,简直每一步都跟遭了天谴一样。
他们行的注目礼就跟道道天雷劈在身上,路越走越跟个木桩子,以至于后面有没有同手同脚也不记得了。
也因为这个,到了办公室,门一拉上,就甩脸不认人了。
当时自己有个线上会议,就先让他自己玩会,一抬头,就看见对面把整整一桶的矿泉水全倒进发财树里。
自己老婆能怎么办?宠着呗。
“说你吧,来我这儿干什么?”
“我表白了。”
陈最喝茶的动作顿住片刻,抿了一口放下,“然后呢?”
“跑了。”
“谁跑了?”
何天瞪过来,陈最就懂了,还是说了一句,“你把人给吓跑了,不去哄别人,倒是跑我这儿来喝茶揪叶子......何天,你胆子怎么越活越怂了?”
“别提了。”何天坐在沙发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估计这层窗户纸捅破,他就不愿意见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
“高中啊。”他说,“高中他的情书满天飞,全是给女生的。我当然也知道他喜欢女生,但我想着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他至少不会讨厌我,谁知道,话都没说完,人就跑了。”
陈最愣了一下,捏着下巴思考,“可你见过他谈女生吗?”
“什么意思?”
“你想啊,简单长得也不差,也有女生给他情书作为回应,可最后呢?最后他都只是给我们炫耀了一下,塞进桌肚里就忘了。”
何天沉吟几秒,“那也只能说明他没碰到想要回应的。不然能是那样子?”
“你啊——”陈最揉着眼睛,“有时候本人也不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加以适当引导就好了。”
听到这话,何天冷哼一声,“哟,那陈总是怎么做到5岁的时候确认自己性取向是男生的?”
“这有时候吧,一眼即可确定终生。”陈最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看到邮箱弹进新消息,估计就是万总让发过来的文件,“就跟你说这么多,总之,简单这个人挺简单的,你要相信他兄弟都弯了,他现在耳濡目染得多了,也直不到哪去。”
手机弹来消息,何天随意看了一眼,猛地油窜起来。
“怎么了?后院着火了?”
“我先走了。简单约我聊一下。”
“去哪儿聊?”
“于时店里。”
“那等等,我和你一起回去。”
何天回头看他取下耳朵上的东西,拿过后面挂着的外套,问他,“你下午没事了?”
“有,两点半有个会。”
“那你还......”
“看戏要站前排才有意思,当然了,主要还是看看我家老婆。”
“......”
“走啊,看完了我还得回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