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室今天接待的第一个客户是于时,这次不同,他的旁边有陈最。
葛青青坐在主导位,开启轻音乐催眠曲之前,回头看着牵手的两人,最后定在被治疗的人身上,提醒着:“回忆碎片里可能有你不愿看见的东西,如果实在接受不了,我会停止。”
“嗯。”
陈最握紧他手,“没事,我在这。”
......
葛青青:“你现在在哪儿?”
于时:“很黑,看不见路。”
于时慢慢闭上眼睛,还能通过眼球看见眼皮的红逐渐变得混沌,等到睁开,周围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嘴巴在等待着他被吞噬。心脏砰砰作跳。
葛青青:“要不要尝试走一走?”
于时一小步一小步地走。
看见平缓的眉头蹙起,葛青青问道:“看见了什么?”
于时:“一道门,铁的,上面有落锈。”
葛青青:“认识吗?”
于时:“高考完,我和我妈租的第一个家。”
葛青青:“要不要进去?”
于时手把在上面,轻轻一推,里面的闷热气息扑了过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可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清晰,反倒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方向。
他跟着唯一一条清晰的路线走。
葛青青:“这条清晰的路指向的是哪里?”
于时:“厕所。”
于时走到被时间侵蚀的木门前,门上面没有玻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心脏那处连带着手腕处出奇疼得厉害。
手心出汗,陈最攥紧他。
葛青青:“确定要开那扇门吗?”
于时胸脯起伏,手慢慢伸向锈掉的门柄,吞咽着口水,最后眼睛一闭,打开了第一扇门。
在这一刻,他的身心仿佛被电流击中一般发麻发痛,就像是脑子里糊上一层油纸,无法渗透任何的氧气。
只能呆愣地望着。
是他自己,是19岁的于时。
他蹲在地上,看着数不清的欠款,无力地哭泣着,哭得声音像一根根麻绳,缠绕在身上,喉咙,窒息一样的难受。
于时的额头全是密汗,嘴唇出现苍白血色,像个纸娃娃,手背上的青筋越来越明显。
陈最扭头看向同样面色凝重的葛青青:“叫醒他。”
“等等。”葛青青试探问,“于时,你看见了什么?”
“嗯......”于时痛苦地哀鸣,松口道:“一把水果刀。在右手。”
就算知道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可这些话攥得陈最喘不过气。
于时抖着手,慢慢靠近清晰的手腕,那里纵横交错着血管,他说的话跟着被催眠的于时一同吐了出来。
他说:“我不想活了。我想去死。”
陈最心脏不可控制地咯噔一下。
于时:“好多血。流出来了。”他攥在陈最的手逐渐变凉,整个身体也在颤抖。
陈最抓住葛青青的手,红着眼:“叫醒他!”
葛青青停了音乐,轻声说着,“于时,醒醒。”
叫了几声,按照常往,音乐停后他便会慢慢转醒,可现在模样,像是陷在梦境里。
于时不肯醒,就像坠在里面,逃不出去,脚也走不动,他告诉自己,自己是想要救他的,可只能痛苦嘶鸣,发不出声响。
为什么空气会这么难以吸收?好难受。
“砰”地一声响,于时猛地回头。
那个人于时认得——
是简单。
“于时,我是陈最。”
陈最?
“我是陈最,醒醒,跟我回家。”
回家......
跟,陈最回家......
视线进了光,缓缓地眨着眼又闭上,一张紧张担忧非常的脸出现在眼前,于时虚弱地喊了一声“陈最”,就昏了过去。
葛青青立刻解释,“放心,醒了就行,已经出来了,现在只是力竭昏睡。第一道锁,开了。”
她大松一口气。
旁边的人却沉着声,“第一道锁都可以要了他全部力气,后面的几道,又会怎么样?”
碰了脸,身上出奇地冰凉,就像真的流过一通血。
于时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家,初一坐在床头柜,正盯着他看。摸了摸它头,于时起身下了床,感觉太阳穴有些胀,站在原地甩了甩头。
陈最刚熬粥出来,看到他这样,以为是哪里不适,担心地要过来摸头。
他突然冲进怀里,两人都没说话,紧紧地抱在一起,给予彼此的体温。
晚上吃饭时,于时问怎么不见他跟夏女士和陈叔联系,长时间呆自己这里也不是个道理。
“先吃粥吧,这些事后面再谈。”
早上陈最去公司的时候,于时会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偷看。
他发现陈最上车前有个习惯,他会接过小李递过来的一个白色的小盒子,然后从里面取出耳机戴在耳朵里,而且只戴在右耳。
于时坐回床边,看着一猫一狗。
“你们看什么?”
“瞄~”
“汪!”
看了眼时间,不过七点,正准备躺回去睡个回笼觉,下面就响起跟鞭炮一样的阵仗。
“于时于时于时!!!!”
开了窗,于时朝下面大吼:“叫叫叫,大清早叫你爸呢!”
“你是我亲爸,快给我开门!!!我遇到世纪大难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