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做好的咖啡装进牛皮纸外卖袋里,贴上外卖号数,又去看下一笔订单。
于时瞥了一眼外面停车的小黄车,他进来取走外卖,风铃一摇一晃。
“我有一点好奇。”于时仔细抖筛,“你说你放着个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不去做,干嘛跑我店里来做‘小二’?”
“跟你家那位一样呗,体会人家烟火。”
她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故意拉长着语调,让于时拳头硬了完全。
忍了忍,他白她一眼,眼皮子感觉都要翻到天上去,“那你们牛。”
“哈哈。”苏茜别着跑上前的头发,“其实我就是拜师学艺,我对咖啡挺感兴趣的,到时候,我们可以合资做把大的。‘不归咖啡馆’只要把独立品牌打响了,咱们可以慢慢做起连锁。”
这个早就已经在于时计划中了。
只是连锁品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需要时间把现在的独立品牌树立好。
风铃再次吹响,苏茜往那边微笑:“您好欢迎光临不归咖啡馆,请问需要点什么?”
于时背着身洗杯子,忽闻身后传来声音。
“于时?”
转回身看见对方的一刹那,于时呆愣在原地。
是刘洋。
两人面对面坐着,刘洋观望四周,视线落在观察自己的人身上,笑了笑,“好久不见,于时。”
确实好久不见了,自从上次雨夜打了一架,于时就再也没在南巷见过他。
这次的见面,两人身上都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只剩岁月。
反观对方,刘洋变了很多,之前脸上、胳膊上总是带着伤。
人年少时,总以为这些是勋章。
等到长大了,回忆起自己的那些,难免觉得中二又幼稚。
“你现在的咖啡馆经营得怎么样?”
于时看向卡桌,苏茜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没有抬头看他们在聊些什么的闲暇时间。
刘洋瞬间明白,低头看了眼他握在马克杯上的手,“表很漂亮。看来这些年你过得还不错。”
之前两人的关系很是僵硬,现在旧人重逢,难免心中会生出许多好奇。
比如于时现在最想问的,他现在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就一些小工作。”他嘴角咧着笑,“自学了平面剪辑,偶尔接一些私活。”
“那挺好的。”
想起什么,“对了,之前跟你要好的那个男生,还在联系吗?”
“简单现在在做餐饮。”
“不是,我问的是另一个。”他说,“你跟简单情谊好,怎么都不会分开,所以我问的是之前我们在南巷.......”
他咳了咳,脸色些许尴尬,“就一个很高很帅的男生,穿的跟你一样的榆中校服。”
是陈最?
于时点点头,“我现在跟他在一起。”
刘洋没有表现多大诧异,虽然当时也纳闷这人怎么这么敢?竟然让自己拿刀刺他。
后来仔细回想,就是太在乎眼前这个人了,也经此一遭,让自己意识到打架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相反,可能会招惹问题。
刘洋算是及时上岸,离开了南巷,去寻求如何生活的法子。
他挺感谢这个人的,否则不懂法的自己可能真的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四处张望,于时像是知道什么,“他在楼上开会,暂时下不来。”顿了顿,“如果你实在要说那些话,可以等他。”
刘洋笑着摇摇头,“跟你说也一样。当年,多谢了。还有,挺对不起你和简单的。特别是简单,被我打进医院里,躺了那么久。”
于时并不是很想谈过去的事,问及他现在,“你现在,还好吗?”
他很明显动作僵硬了一下,很快被笑容替代,摇了摇头,“童话都是书里的,我们挣扎着逃出来,花了所有的力气。”
他侧头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当年我爸家暴我妈,我亲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死掉,我当时便告诉自己,或许我把我变得凶残,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原来当年是因为这个,和他们齐肩玩闹打卡牌的人才会忽然变了性子。
他垂着眸,仿佛在说一件埋藏在心底最深的那根刺。
“书上说的是假的,什么叫家是唯一的避风港?它根本就不是唯一的退路,对于我来讲是死路。”
于时忽然想起高一。
王眼镜当着全班说着自己交作文白卷的事,当时的作文题材就是以“避风港”为主,他也想写,可绞尽脑汁也说不出它的半点好。
还有高考的作文,竟然和高一撞了相同题材。
可这次,自己并没有空卷,而是写满了每个小框,密密麻麻。
尽管偏离了题材。
“对了,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了,可我还是要说声抱歉。”刘洋看他,“当年年少气盛,总想着一件事让自己丢了面子,也定要对方付出点什么。”
于时感觉他要说什么。
果然,他下一句说,“当年你和他的照片,是我原来的小弟拍的,也是我传给你们的年级主任。”
于时眼神木讷片刻,刘洋垂着眸,“我知道我很幼稚,可能也造成你们之间有过分开,真的很抱歉。”
听到一声轻笑,刘洋不解地看向他。
“刘洋,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于时喝水,放下杯子,“陈最查了一路的监控,看见了你和你原来的小弟在矮墙说话。”
“那.......”刘洋更羞愧,“那你们怎么不报警?我这属于侵犯你们的肖像权了。”
“大家都是小孩子嘛,偶尔会做错事,大人已经骂过了,小孩子便要互相体贴,能化便都化了。小孩子没有隔夜仇。”
他眼角弯弯,“而且,你也不算坏,我小时候饿肚子,你分过我一根鸡腿,还是里面最大的那个。”
“于时......”怎么几岁的事情,对方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刘洋,朝前看吧,路永远都是往前延伸的,别把自己困在过往,不值当。”他说,“人都该拼尽全力向阳而生。”
这句话是陈最经常在屋子里说的,他每天都念叨,像个蝉一样反反复复,不知疲倦,于时还嫌弃过他几次,说他像个神经病。
可事实就是如此,人不该深陷沼泽。
良好的家庭教育可以培育出很多个陈最。
可很多人都认为学校教育更为重要,其实父母才是孩子们的第一任老师。
言传身教,家庭的不和与争吵,足以摧毁童真孩子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