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前文,欧阳春初下江南,在松江府城隍庙就摆下了一个小型的擂台,他把龟灵七宝刀插在地上,旁边还立了块牌子,上写着专打江南五鼠。
这一下可就引来了不少的人,本来这个地儿就人流如织,说书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应有尽有,可是这么公然叫号,叫的还是新近爆红的五鼠弟兄,那谁不想看个热闹啊,呼啦超~里三层外三层就就围了能有几百号的人呐。
而且大家伙一看,这人长的与众不同,碧眼虬髯,高大威猛啊,再一听他说这个话,说什么学艺不精,但是满徒以来是未逢敌手,这~这口气也太大点儿了,人们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说在场中人,有没有练家子,真就有,还不少呢,可多数人瞅着欧阳春这个儿跟半截子黑塔相似,就地上插着那把单刀,一看就是个宝家伙呀。所以许久,也没人敢上前挑战。
欧阳春一看,哦,没人捧场,罢了,索性啊我就使个激将法,就听欧阳春哈哈一笑:各位,早听说江南地界虽然富庶风流,但是呢江南子弟都是些舞文弄墨之辈,说绣个花念个书还行,可要论拳脚兵刃, 男子汉的血性。欧阳春缓缓一摇头:距着我江北儿郎,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呀。哈哈哈哈哈。
欧阳春这个话呀,就激怒了在场中人, 真有那红脸汉子呀,其中有一人,乃是松江府龙舟镖局的一个趟子手叫顾行舟,这位啊也是三十来岁正当年,血气方刚,一听眼前这条壮汉口出不逊,他实在压不住了,当下分人群~啊噌~往前一蹿,用手点指欧阳春:呔~阁下,你敢小瞧我江南无人?罢了,报上名来,顾行舟倒要在阁下台前领教。
顾行舟一露面啊,好些本地面人都认得,哎吆~是龙舟镖局的顾镖师,顾镖师要教训这个狂徒,是啊~顾镖师的踏马十三拳威震咱们松江府,什么拐脖双蹬,马踏槽口那都是绝艺呀。对对对~看着吧。
喧哗了一阵,人群顿时静了下来。
欧阳春眯缝着眼睛瞟了一眼顾行舟:哈哈哈哈,某家,欧阳春。
好~欧阳春,在下不才,我叫顾行舟,只因阁下眼空四海目中无人,这才前来领教。
欧阳春把嘴一撇:得得得~废话甭说,我站着不动,任凭你来打,你要能让我动晃一下,我是当场服输认罪,怎么样?
嘶~顾行舟一听,就吃了一惊,喝呀~此人好大的口气,罢了,顾行舟一琢磨,自己还真就没什么把握,这位这坨儿太大了,所以他略一沉吟之后:欧阳春,这可是你说的。
对喽~来吧,尽管使出你能耐,动手吧。
唰啦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上了顾行舟,顾行舟也憋着一口气儿呢,就见他双脚啪啪一跺地,气发丹田,这一招就叫马踏槽口,讲究一个拳要短,步要狠,拳到人倒不留痕。
就见顾行舟脸色涨红,啊噌~往前一蹿,右掌一探在半截途中化掌为拳,专打人的胸腹部的薄弱之处,欻拉~拳上带风,真就有些力道。
可这个欧阳春呐,这人也缺德一些,怎么着啊,他嘴上说自己纹丝不动,你随便打,实则呢暗地之中,他眼瞅着顾行舟一拳打来,诶欧阳春下身不动,上半身略微往前一倾,也就往前挪了不到二寸,谁也没有察觉。
可这一下就了不得,顾行舟使尽浑身解数一拳打来,要欧阳春不动,顾行舟最多被震的往后倒退几步也就是了,可欧阳春往前一挪,再加上顾行舟本身的力道,眼见得一拳打中欧阳春,砰一声巨响,咔嚓~
顾行舟倒了霉了,整个手腕儿断为两截,那惨白渗人的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鲜血迸流,顾行舟疼的大叫一声,啊呀~随即就昏死在地。在场中人一看,轰隆一声,全都退出去三尺,啊~全都是容颜更变,再看欧阳春,脸上挂着笑意,是纹丝没动。
啊呀~人们这才知道厉害,紧接着人群之中闯出去几位,把顾行舟抢救出去,不必细说。
原本欧阳春还担心,说我方才小试身手,就重伤了一位,那余者这些个鸡零狗剩之辈,怕是没人敢上了。诶这一回还真就出乎欧阳春的意料。
人们一看,这个欧阳春出手狠辣,比武切磋你至于的吗,把人打成重伤,往后顾镖师可就没法在这行混了。可又一琢磨,这话可也说不过去,众目睽睽,欧阳春确实没动手,嗯,怪只怪顾镖师过于莽撞。嗯,让我来。
有顾镖师打了个头阵,而且到了这阵啊,因为这叫真杀实战,吸引来的人就更多了,本地面的练家子也来了不少。所以很快,第二个断桥镖局的趟子手,独门的绝艺叫五虎破桥拳,又叫狗滚拳,动手之时扑身而上,讲究一个替身缠斗。这位一上去,跟狗似的还叫了一声,汪~啊噌~往前一窜,被欧阳春一个转身翻子脚,啊啪~正踹在前胸,啊噔噔噔噔噔噔~跌出去三丈多远,把看热闹的给砸到一片。人们上去一检查,好么,肋骨断了三根。
第三个上场的是松江郊外青云岭下铁线庵的一个老尼姑,出家人也来凑热闹了,这个尼姑练就的壁角贴身八趟腿,腿法惊人,冠绝松江。结果这欧阳春毫不留着客气,他一看老尼姑施展腿法,啪啪啪~嗯~确实有点火候,欧阳春微微一点头,出手如电,啪啪啪啪啪~使得是分筋错骨手,嘁哩喀喳把老尼姑两条腿上的关节就给卸了。
老尼姑痛的惨叫一声,啊枯蚯~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满地打滚啊。
可是在场中人也有真正地行家,其中有个漂亮小伙,这位一看,哎哟~分筋错骨法,这是少林功夫呀,而且此人对关节的把握拿捏十分精准,方才出手之时,一招之内连使握~卸~推~揉,四大技法同时使出,专打老尼姑的骨缝之处,着实是非同小可。嘶~难道一说此人竟然是少林弟子?可少林弟子讲究一个习武先修德呀,这个欧阳春出手狠辣,少林寺能容得下他吗?
这人看罢了多时,本有心亲自出手会斗欧阳春,但是一琢磨,不行啊,就算我出面也是上赶着丢人呐,这个欧阳春的能耐着实非同小可,罢了,看来就得如此这么般,这么般如此。诶这位眼珠一转,转身他走了。
再说回这城隍庙前头,欧阳春伤了一位出家人,还是个尼姑,这就犯了众怒了,其中有个人大喝一声:各位,这个欧阳春碧眼虬髯,就冲他这个长相,分明就不是我大宋国朝的人,我估摸着他多半还是个异域番邦来的细作。弟兄们,都别杵着了,跟我一起上吧。
有这么个人带头,那些个心里头有气儿的,当时轰然答应一声,好哇,废了他,宰了这个细作。
乱拳打死老师傅啊,这人一多了,这胆气可就壮了,呼啦超一下,就冲上来十来位,由打四面八方就扑向欧阳春。
那欧阳春一看,非但不惧,反而是哈哈大笑,眼瞅着众人扑到近前,诶他没有拔刀, 而是晃开拳脚,窜蹦跳跃,啪啪啪啪啪~噌噌噌~唰唰唰~就在这城隍庙前的空地上,闪展腾挪,拳脚并用,每出一招,那必然就得躺下一位。
而且人们还发现,这个欧阳春虽然身量高大,但是一旦施展开来,身法如电,是忽左就右啊,没大会工夫,方才扑上来那十来个人,横七竖八,竟然悉数就躺倒在地,被欧阳春给打了个腿断胳膊折,有的人牙也掉了,有的人鼻子也歪了,血流满地,惨不可言呐。
那位说,欧阳春如此胡作非为,这可就在松江知府衙门的眼皮子底下,难道一说就没人管这个事吗,嗨~那欧阳春绝不是个莽夫,来的头一天他就去了松江府衙门报道,手里头拿着当朝庞太师的手书,名义上那叫奉旨拿贼,那捉拿五鼠弟兄来的。松江府敢管吗?
书说简短,就这么一连多日,欧阳春在城隍庙前头重伤几十条各类江湖好汉,也甭管你是哪个门户的,前辈也好,后生也罢,只要有人敢在欧阳春面前叫阵,那是来一个败一个,来两个败一双,是概无例外,就这么 邪乎。
这个消息呢,终于就传到了陷空岛卢家庄。
五鼠弟兄一听,马上聚到一块,白玉堂那自然是不服,他还挺高兴,心说话有道是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我白玉堂豁出破头撞金钟,我去会他一会。
可蒋平和卢方另有看法,卢方就说:啊呀五弟,你瞧见没有,人家这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前者我就跟你说过,树大了招风,这不,人家公然打出旗号,专打咱们五鼠啊。咱要不应战,栽了。可要出面了,这个~能不能是人家的对手,这可在两说之间呀。
蒋平晃着小脑瓜,捻着狗油胡,沉吟半晌之后:诶大哥,这个事啊,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欧阳春,可不是什么绿林人,此人多半是奉了庞太师之命,来捉拿咱们五鼠弟兄的。
哦?老四,何以见得呢?
嗨~大哥你也不想想,欧阳春这么在松江府折腾,知府衙门那是吃干饭的吗,可这些天了,衙门的官人是不闻不问,那摆明了是惹不起呀。您说这欧阳春他能是个寻常的绿林人吗?
嘶~啊呀~对,卢方重重一点头:四弟,你说对了,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啊。那这,老五啊,这回你可得听听哥哥的话,咱弟兄们绝对不能出头,你明白吗?
可对白玉堂来说,欧阳春指名道姓,专打五鼠,这要不敢露面,往后干脆就没脸见人了。所以这白老五欻拉一下就站起身形:四位哥哥,此事关乎到咱们五鼠弟兄的脸面,那欧阳春欺我太甚,四位哥哥,你们好生待着,小弟我一个人,我去会他一会。
白玉堂牛脾气上来了,非得要去往松江府跟欧阳春见个高低。
众人苦苦相劝,最后啊,白玉堂哭了,眼含痛泪紧咬牙关:几位哥哥,咱们五鼠弟兄方才出人头地,难道一说就因为一个区区欧阳春,就把咱给吓住了吗,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有所不知啊,就算你们把我困在陷空岛,我~我是非得活活气死不可。
大家伙一看,不行啊,这老五这个脾气,天底下没这么暴的,看这样真要闭门不出,老五就得气出个好歹呀。最后没办法,几个人一商量,就决定由老五出面试探欧阳春,那么要实在不行,咱哥五个就一齐动手。同时安排好人手四外放风,一旦有大队官人前来,马上就撤,
打定了主意,这一天平明时分,四个人陪着白玉堂出离了陷空岛,弃舟登岸直奔松江府。
可来是来了,几个人呢都经过化妆改扮,卢方蒋平扮成个卖鱼的,韩彰徐庆扮成了个打柴卖柴的,白玉堂就扮成了一个书生模样,其实都用不着装扮,白老五那个相貌就是个书生模样。就这么五个人来在松江府城隍庙,找了个早点摊草草吃了一些东西,又等了片刻,诶,几个人果然就瞧见有一条紫面大汉,碧眼虬髯,腰间斜挎着一把单刀,缓步来在了城隍庙的门口,嘡亮亮~把那单刀往地上一插,好么,这城隍庙前头都铺着石砖呢,就人家那刀,嘡亮一声插进去足能有半尺来深。
就这一手,五鼠弟兄看在眼里,就吃了一惊啊。 紧接着就见这人四平八稳往下一坐,身旁照样立着那块牌子,上写着专打江南五鼠。那甭问,五鼠弟兄对视一眼,这人就是欧阳春无疑了。
欧阳春呐,来了半个月出头了,光手底下打伤的英雄好汉不下好几十位,就重伤而死的也有那么好几个,一时间松江地面被一个欧阳春搅闹的是家败人亡,人心不安。欧阳春呢也有些泄气, 打了这般许久,那五鼠弟兄愣是不敢露面,嘶~要么就是这几个人不在松江,没得着这个信儿。欧阳春就打算再等一日,实在不行就另投别路。
可他刚坐下没多久,欧阳春那眼力非同一般, 表面看漫不经心,实则两只青绿色的眼珠四外直转,随时随地打量四方的动静,诶,今儿啊,他一眼就看到城隍庙对过的早点摊上,这阵啊热气蒸腾啊,正赶上饭点,来来往往吃饭的人不少,吆喝声不断,来了,您您坐。好些位是专程来看热闹的。
欧阳春的目光就落在了卢方蒋平的身上,虽然这俩人表面看来都是卖鱼的,上身穿着短褐布衫,下身穿着扎裆裤,麻绳束腰,脚下放着两只木桶和竹篓,里边那鱼还扑腾乱跳。可欧阳春看人,那是观其外 知其内,观其表而知其理。他一看这俩人虽然低头吃着饭,唏哩呼噜~吃着正香呢,可这俩人的目光时不时就冲着自己瞟上一眼。跟旁人不同,人家旁的人都大大方方看。而且这俩人就那么坐着,欧阳春能看出来,这两位重心稳当,骨架分明,两条胳臂结实匀称,这都多年打拳踢腿的痕迹,藏不住。就连呼气吸气,也显得深沉有力,不急不乱。
哈哈~欧阳春一乐,心说话连日来本地面的练家子,都被我打怂了打怕了,那么这两位今儿这是来出头的?哎吆~不对,嘶,这个矬子好生的面善呐,嗯~身不满五尺,枣核脑袋,锥子把耳朵,尖嘴猴腮,狗油胡七根朝上八根朝下,这,这不就是江义侯,也叫翻江鼠蒋平吗?哎吆,欧阳春眼前一亮,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五鼠弟兄终于来了。
欧阳春心里头跟开了两扇门相似,赶忙四外一瞅,嗯,另外两个,一个黄脸堂的,那个是韩彰,黑脸的那个叫徐庆,那个白面书生,哈哈,甭问,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啊。嘶~可那个呼延守用在哪儿呢,五鼠弟兄不有他一个吗?
欧阳春看罢了多时,找不着呼延守用,索性不管了,先逮着了这几个人,不愁那呼延守用不现身。
但是呢,欧阳春可没有当场拿人,他就这么等着,果然没过多久啊,他就瞧见方才那五个人四散开来,跟着人群三三两两就围了过来。欧阳春稳稳坐定,就等着白玉堂他们出头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