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逸的脸上极尽苍白羸弱,俊美的容颜平静温柔,沈念的心忐忑极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蒙着眼睛,有些心颤地问:“景逸哥哥,你的眼睛是怎么了啊?”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景逸温声道。
小沈念泪眼汪汪地拽着他纯白的衣袍擦眼泪,她对他说:“景逸哥哥,我一定给你治好眼睛,我现在可厉害了…”
“念念,你一直都很厉害,我知道的…”景逸忍着心口的绞痛,一脸温柔地说。
景逸脸上的温柔,眷恋,无形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而看着他是怎么殚精竭虑怎么思念成灾怎么因为蛊毒失去了光明,看着他是怎么一路走来的裴七和凌风,他们站在远处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眼前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景逸哥哥,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我没有忘记我们是家人的…”
像是听到了他记忆里同样的声音,思绪混乱的景逸,他似是悲伤无力道:“念念,你好久没来我的梦里了,我以为你把我忘了…”
漂亮的小兔子花灯和热乎乎的酥饼,景逸都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里,星光倒映着他们白色的身影,纯净无瑕无染。
景逸伸手摸着她的发顶,温柔眷恋地说:“念念,我能再遇到你,真的是三生有幸…”
小沈念偏过头,擦掉眼泪,露出一个笑容对他说:“景逸哥哥,那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平平安安,一定要长命百岁。”
景逸的银发散落着,脸色十分苍白,沈念闻到他身上的药香,带着哭腔道:“景逸哥哥,你…你是不是病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傻丫头,都长大了,还这么爱哭…”
景逸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握了握已经眼泪汪汪的小姑娘的手说:“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手都这么凉,你怎么还是不会好好照顾好自己?”
景逸他沉默了良久,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念念,我去过永宁寺,住持带我去了一处地方,是有着一千台阶的山阶。”
“那一刻我好像看见你双手合十,向神明祈求,为我祈求平安,我却不知道…你是为我…”景逸一时难掩苦涩地说。
“后来我也想为你求平安坠,可住持说那平安坠只有一枚,被你求走了…”
景逸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他每年为沈念求来的福牌,福牌上写着:“今愿,念念岁岁欢愉…”
“今愿,念念岁岁平安…”
“今愿,念念得偿所愿…”
“今愿,念念与皇兄幸福长相守…”
“思念入骨,今愿…念念能入我一梦…”
刹那间,眼前的小姑娘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轰然炸开…
“儿时在东宫,宫里有个嬷嬷见我总是在你身边,她问我说这个小姑娘怎么样?”景逸万分温柔地说起。
“当时我看着正在放风筝的小姑娘对嬷嬷说…她是世间最好的小姑娘,我自是要待她珍重万分…”
“我想和她一起出宫,我想给她自由,我想让她开心,我见不得她被她姑姑和皇兄约束着,我也见不得她受委屈掉眼泪…”
“再后来,我甚至想到,出宫以后,我们可以游历山河,我们可以在春天种下桃树,夏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放风筝…”
“我们可以去看日出日落,看海上明月升,秋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在桃树下闻着桃树香…”
“冬天去看初雪,我可以给她暖手,给她摘梅花,我可以陪她仗义陪她做尽一切让她欢喜的事情…”
景逸突然笑了:“明明小时候可以脱口而出的喜欢,那个时候我甚至妄想到了一辈子…”
“长大以后我却再也没办法开口了,因为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她是皇兄的,我一直知道的,这束光从来不属于我…”
景逸一脸温柔道:“我把她的梦想当成我的梦想,再后来我连偷偷对她好,都怕会不会给她压力…”
“每每看到皇兄亲近她的时候,我其实嫉妒地要疯了,可我只能自己承受,因为我不想破坏我在她心里的形象…”
“我这一滩死水因为她变成了温水,我想我要好一点善良一点才能有资格靠近她…”
景逸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他的语调中甚至带了一丝恳求:“念念,下辈子若再遇见,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
小沈念她一直不知道原来景逸哥哥默默无言地为她做了这么多…
景逸伸手抚摸着眼前已经哭得湿漉漉的脸,哪怕是梦他也不舍得惹她哭啊…可是好不容易梦到她了,他再不说出口的话,他若是成了鬼魂也要遗憾好久好久…
景逸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万分温柔又虔诚地拥抱她,又很快松开,笑着对她说:“念念,不要觉得亏欠…这就当是你还我了…”
“但…下辈子我们最好不要再遇见了,再遇见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做坏人了…”
泪眼朦胧的小姑娘她怔怔地抬眸,只看见景逸对她展露出了一抹虚弱苦涩的笑…
他好想她,想她的一颦一笑,好在他临死前,老天待他不薄让他做了个美梦,让他说出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是她在他想死的时候伸出了手,又是她在他快要死的时候给了他美梦一场,就算是她的怜悯又怎样?
只是他答应她的要长命百岁,可能要食言了,如果再遇见,能不能施舍他一点点…
景逸安心地闭上眸子,似是勾唇笑了,他的小姑娘或许不知道,爱意已经深入骨髓,但凡他有的,他都愿意给她。
小沈念抱着轰然倒下的景逸,她想起景逸哥哥明明有很多不开心的时候,但是后来,他在她面前大部分时候都是温润的、阳光的…
他对她的好,她一点点地习惯当成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
她以为他们是最最重要的家人才会这样地彼此信任,一瞬间,她感觉周身沉沦于昏暗之中,沈念早已愧疚地不能言语…
只是她刚想捏诀灵力救他,谁知一道幻影越过,是景渊拦住了她:“念儿,不可改凡人命数,这是他的因果,是他的凡间一梦,他历劫完成就回九重天了。”
裴七和凌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上一秒陷入相聚悲痛的他们…
下一秒就看到他们的前主子把景王交给他们,然后他就把好不容易回来的小姑娘带走了,只是一瞬间两人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