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欲是想捉弄一下萧以祸,想想他不情愿却又刻意隐忍的神色,那一定会很有趣。
但没想到萧以祸表现的这么平静与淡然,还因这一点小事而满足和喜悦的模样,倒让林乐知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感。
他的视线稍微从萧以祸的身上离开了一瞬,挠了挠一侧的脸颊,试图缓解些尴尬道:“……没错,用猪脬制成暖水袋,质地坚韧、不容易破,拿在身上既方便又暖和,价钱也亲民,所以民间很多百姓都会这么做。”
捉弄人的总是容易心虚的。
林乐知从萧以祸的手中拿走了他捧着的暖袋,火速从衣袖中掏出了另一样东西放到了萧以祸的掌心之中。
“不逗你了,喏,这个才是给你的。”
在暖袋被林乐知提走的瞬间,萧以祸的瞳眸明显有一瞬的慌色和怔神,表情像是被取走了得来不易的心爱之物。
但随之取而代之置于掌心之物,又让他的神情重新安定下来。
手中的东西沉甸甸的,外裹着一层精美的布料,温暖着他冰冷的双手,亦化去了他眼中的不安。
林乐知把暖袋置入萧以祸的被窝道:“这些暖袋你平日里放在被子里面用就好了,你手里这个是铜制的,倒入热水,隔以布料,更暖和且能持久保温,外出和在室内都能用。”
不知是不是被窝里的温度,让萧以祸苍白的脸有了些许血色,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他微微收紧了手中的暖壶,嘴角轻轻勾起,打趣道:“你拿别人的钱买来送人,还真是挺大方的。”
“……”
看出来萧以祸是舒服了不少,又回到了之前喜欢咄咄逼人的毒舌性子,一句话把林乐知堵得哑口无言。
但……
话毒理不糙。
这东西也确实不是用林乐知的钱买的。
可……
话又说回来了。
他身上哪还有钱啊!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林乐知的身上已经分文不剩了,日后,关子恒恐怕也放心把银钱放在自己身上了。
回去找关子恒要,一定会被问钱的用途,然后被狠狠数落一顿。
那还不如,直接找萧以祸要。
反正羊毛出在羊上。
“不要拉倒,拿来!”
林乐知多少有些羞恼,伸手便要去够萧以祸手中的暖壶,但萧以祸却仿佛已然看穿了林乐知的意图,将手拿开藏到身侧,笑着笃定道:“花我的钱买的,自然是我的。”
林乐知执拗的劲上来了,自然也不甘示弱,继续去够萧以祸身侧的暖壶,振振有词道:“那你还说过,你的钱都是我的,让我随便用呢!”
结果。
他没从萧以祸身上花过多少钱也便罢了,答应请他吃饭,还倒亏了二十两银钱,他还没找萧以祸算账呢,现在你的我的,倒是算的挺清楚的。
萧以祸很是讲理,眼中隐透着笑意道:“我说的话,一直作数。”
“什么时候作数了?”
“你在州庆镇的吃喝用度都是我花的钱,还有安置流民的钱也是我出的,这里里外外加起来,怎么也超过二十两了吧。”
萧以祸知道林乐知在气什么,故意戳林乐知的痛处。
随即又故作思索了一会,想起来道:“哦对,还有那日打赏给乞丐的银钱,也足有二三两呢。”
“那是你自己上赶着非要这么做的,我又没求你。还有!你自己打赏给乞丐的钱,凭什么算在我的头上!”
“跟你学的,自然要算在你头上。”
“……?!”
“你不是借过我的银钱,买了吃的,送给废宅的乞丐们。既如此,你买吃的也是花那些钱,我直接给钱让他们自己买自己所需,也没有不妥之处吧。”
“你…!东西还我!”
“我的,不还。”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之际,房门随着“吱呀”一声,推了开来。
提着一大堆沉甸甸药材从外面回来的清川和柳云赫二人,看到的就是两人以相当奇怪的姿势,扭打在床上的样子。
也是听到开门声,林乐知和萧以祸两个人才看向门边。
一时之间,四个人全都怔住了。
柳云赫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再度看向床的方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颇有种活见鬼的感觉。
又看了一眼在桌上的衣服和布子后,似还是觉得难以相信的口吻道:“我刚看到有个人在街上鬼鬼祟祟的,便觉得是你,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林乐知平日里没个正行的模样,柳云赫见多了,倒并不觉得奇怪。
奇怪的是。
王爷居然也陪着林乐知一起胡闹,他努力憋了憋,但还是止不住心中的错愕与好奇道:“可…可是……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话。
林乐知也想问。
本来搞这么多暖水袋是为了给萧以祸暖身子用,也多少带点使坏的心思,让他在床上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下倒是成了林乐知的绊脚石,想要去拿那个暖壶,还要小心点,别弄坏被窝里的暖水袋。
那暖壶又被萧以祸藏的隐蔽,他又不敢将自己的重量放到床上,只敢支撑在床侧。
这一来二去的,姿势就有些奇怪了。
离得萧以祸特别近,还有种要欺身上床的既视感。
好死不死。
还被清川和柳云赫撞见了。
这下林乐知才回过味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副天塌了的模样,随即一股热气窜上了脑门,耳根处唰的一下就红了,脸颊处也带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不光是林乐知。
被撞见了这么一幕,萧以祸似也有些尴尬,头歪向床内侧,表情似有隐忍,耳畔处也透着微红。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就更显得微妙了。
“没…没什么。”林乐知说着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脑袋有些僵硬的转向萧以祸,用仅能两人听清的声音,颇有问责之意,咬牙小声问道:“你不是耳力极好的吗?!”
听之。
萧以祸的脸侧的更开了,然后,以一副不舒服的样子,轻咳了几声,声音虚弱道:“刚才…咳!咳—!与你打闹分神,没…留意到外面,咳…咳……”
……
这萧以祸,刚才还振振有词,现在不做声了,还把责任都推给自己,他自己无辜上了。
见此,清川倒不觉得奇怪和讶异,反而眼中透着一抹早已洞察的了然之色,很是自然和欣慰的笑着说道:“乐知果然跟阿煦相处的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