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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医老眼清明,还不曾昏花,大姑娘这状况,不用多言,也是遇了歹事儿。

他避还来不及,哪里会上前?

金运繁满脸灰败,长叹一声,“家门不幸,今日里辛苦您老人家了,她这般蛮横无理,罢了,来日再说。”

死不掉就行了。

章太医也不好得再说,最后只能劝慰道,“放心,大姑娘性命无忧,大公子不必担忧。”

能砸人,能骂人,嗓门比雷鸣还震耳,自不会死。

只是金运繁恨不得她能周全体面的就此死了,金家……,赫赫有名的金家,出了这样的丑闻。

呵!

若是他膝下的女儿,这会儿不用多说,亲自取来白绫,勒死了事。

屋内,金拂云在发疯。

她满腹的痛苦,无法消解,尤其当看到袖中玉臂上纵横的青紫伤痕,就觉得生不如死。

白芍站在门畔,也不出去。

静静看着金拂云形同疯婆子那般, 直到金拂云脱力躺倒在床榻上,方才上前几步,“大姑娘,我妹子白草……,是不是没了?”

回答她的,是金拂云从地狱传来的桀桀笑声。

白芍站在这阴冷的房中,看着形同恶鬼一样的大姑娘,方才知晓为何大姑娘从前伺候的人,非死即伤。

原来如此。

她就是个厉鬼,汲取着身旁人的性命。

想到这里,白芍的眼泪,汩汩落了下来,大姑娘下了这么大盘棋,如若白草在,自不会容她这么放肆。

所以——

白草只怕凶多吉少。

秋英被安王府扣下,她也不知还能去问谁,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白草,怕是没了。

香樟树下的枯井,废弃多年。

白草死不瞑目!

宋观舟醒过来时,已是后半夜,彻骨的寒意袭来,让她打着冷颤。

昏暗烛火下,首当其冲就看到趴伏在床榻边上的裴岸。

他似是睡了过去,但还是白日里那身官袍,宋观舟欲要开口,这才发现嗓子犹如吞刀那般疼痛,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几次试探,只能张口,不能发声。

最后,只能抖着手,轻轻拽了拽裴岸的衣物,这一碰,裴岸马上惊醒抬头,看着宋观舟睁开双眼,赶紧反手握住宋观舟冷冰冰的小手,急切问道,“观舟,身上哪里痛?”

宋观舟张口,却说不出话。

裴岸见状,赶紧安抚她,“我马上给你端温水过来,你高热许久,嗓子里定然是冒烟那般疼痛,稍待,润一润就好了。”

说完,欲要起身去取水。

在床榻外头,靠着床架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忍冬与蝶衣,这会儿也被惊醒,“四公子……”

“观舟想喝水。”

“好!四公子,您歇着,奴这就去倒。”说完,不顾半身酥麻僵直,赶紧拖着脚步去往桌案上倒水。

宋观舟缓缓抿下两口,冒烟的嗓子得到了缓解。

“四郎……”

“观舟,没事儿了。”

裴岸安抚宋观舟,他却不知自己的声音也一样嘶哑,宋观舟抿唇挤出一丝笑意,“我知,大难不死,但愿苍天厚待我些。”

“必然会的。”

宋观舟长舒一口气,“……我没大事儿吧?”

“催情药剂量不少,但因你不曾口服,只是吸入了不少,瞧着是凶险,但孙大夫与胡太医救治及时,虽说受了苦,但性命无碍。”

宋观舟放下心来。

“天黑了?”

裴岸往窗外一看,“快要天亮了。”

宋观舟微愣,“这么久了?”

裴岸面带放松的笑意,“是啊,观舟,幸好你无事。”他忽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宋观舟冰凉的手心。

不多时,宋观舟忽地觉察到手心有股暖暖的湿意。

裴岸……,哭了?

她本想斥责几句这世道不公,可当反应过来裴岸落泪时,她咽下了所有控诉。

委屈吗?

那是自然。

可这会儿,她忽地庆幸起来,平安无事。

“四郎,没事儿了,我逃过一劫,万事勿忧。”说到这里,宋观舟也后怕起来,任她再是能干,可在绝对的暴力跟前,她也是懦弱恐惧的。

何况还是贺疆。

他个头与裴岸差不多,都是高个儿,但身形比裴岸要壮硕些。

春药催情之下,贺疆一开始是想忍住,但任何肉体在药物下,变得孱弱。

反身要扑向她时,她手中的花瓶毫不犹豫的砸下去。

那时,她想的是纵使杀了贺疆,也不能被奸污。幸好,她力气不小,一花瓶下去,贺疆应声倒下。

想到这里,宋观舟满眼疲惫,缓缓闭上。

裴岸再次抬头,看不出哭泣的样子,只是眼眶红润,他瞧着宋观舟又睡过去,低声疾呼,“观舟,可要吃点东西?”

宋观舟缓缓摇头。

“我不饿。”

觉察到裴岸的担忧,她复又睁开双眸,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里,藏着太多情愫。

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四郎,上来陪我睡会儿。”

裴岸不知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压住泪意,他侧首轻叹,“好,容我洗漱一番……”

出了内屋,裴岸一个人静立在外室。

蝶舞欲要上前伺候,忍冬轻轻拽住了她,暗自摇头,示意过会儿再说。

负手而立的裴岸,微微仰头。

好一会儿,才缓和了内心激荡不堪,转头示意蝶衣伺候,忍冬欲要上前,裴岸抬手,“你去守着观舟。”

“……是。”

屋外,阿苍和临山缩在小厨房里,旁侧角落里,壮姑也在打瞌睡。

“少夫人……,应该没事儿吧。”

阿苍闷声问道,这是今夜他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临山满脸阴沉,“胡太医与孙大夫都说无大碍。”

“可还不曾听说醒过来。”

期间,少夫人像是惊着那般,抽搐了两次,吓得韶华苑上下惶惶不安。

正贤阁,也是一夜灯火通明。

裴辰守着父亲,几次劝慰,“夜已深,父亲还是歇下吧,观舟不曾吃亏,这就是裴家上下的福分,天明之后,咱们再行商议也不迟。”

裴渐未语。

端坐书房之中,裴海陪着手谈黑白局。

对于裴辰的劝说,无动于衷。

直到鸡鸣之时,裴渐放下棋子,缓缓起身,裴辰本在打瞌睡,见状马上踉跄上前,扶住父亲。

“辰儿,昨日之事,你做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