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下巴又蹭了蹭我的额头,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点急促的热意。
我窝在他臂弯里,能摸到他后背的衬衫都被汗浸透了,黏黏地贴着我的小身子。
密道里的滴水声还在\"滴答\"响,和着那个\"新的开始\"的声音,像根细针在我耳朵里轻轻挑。
\"不能放松警惕。\"老爷的声音突然压过来,我被吓了一跳,手指无意识揪住爸爸的衣领。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发顶,手掌在我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可那一下下的力道比平时重,我知道他在强装镇定。
顺着爸爸的视线看过去,老爷正捏着那半把断剑,剑刃上的青烟早散了,可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必须找出这声音的来源。\"他说完,赵薇就从斜跨的帆布包里摸出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我见过,上次在老宅她用这东西测过墙里的阴脉。
她指尖快速按了几个按钮,屏幕上的绿点突然开始乱跳:\"能量波动......比刚才更弱了,像被什么东西罩着。\"
李明扶了扶眼镜,从姥爷手里接过个黄铜放大镜。
他们俩一个贴着左边石壁一寸寸照,一个用脚尖轻敲右边地面,\"咚、咚\"的闷响在密道里荡开。
姥爷敲到第三块砖时突然顿住,指甲盖儿抠进砖缝里:\"小涵他爸,来搭把手。\"爸爸刚要动,我却突然闻到股甜甜的、有点发馊的味道——是晓月身上的珠串在震。
她闭着眼,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蝶,金红色的光从珠串缝隙里往外钻,把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这能量......\"她突然睁眼,眼尾都红了,\"和那个穿红鞋的不一样,像团缠在一起的乱麻,我......我摸不清源头。\"
老爷的断剑\"当\"地磕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块碎石子,朝密道深处扔过去。
石子\"骨碌碌\"滚了没两步,风就来了。
那风不是从头顶的裂缝钻进来的,是贴着地面爬过来的,凉得我后脖子直缩。
爸爸立刻把外套脱下来裹住我,可冷风还是顺着袖口往里钻,我打了个喷嚏,他的喉结动了动,轻声哄:\"不怕不怕,爸爸在。\"可他的胳膊绷得像根铁棍,我能摸到他手肘的肌肉在跳。
\"靠拢!\"老爷喊了一嗓子。
陌生男人本来靠着石壁喘气,这会儿\"唰\"地抽出怀里的短刀——刀把上还缠着红绳,他握得太用力,指节白得像要裂开。
爸爸倒退两步,后背贴上姥爷的肩膀,我歪头看见赵薇的设备屏幕全黑了,她正用指甲盖儿拼命抠电源键。
滴水声突然变密了。\"滴答、滴答、滴答\",像是有人在我耳朵边敲小鼓。
爸爸的下巴抵着我头顶,我听见他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嘟\"一声,比平时响了十倍。
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影子了。
它先是团模糊的灰,贴在密道最暗的角落,像块没擦干净的霉斑。
赵薇的设备\"嗡\"地发出蜂鸣,晓月的珠串\"啪\"地崩断一颗,金珠子\"骨碌碌\"滚到我脚边。
爸爸猛地转身,他的影子罩住我,可我还是从他胳膊缝里瞥见那影子动了——它抬起手,指尖擦过石壁,火星子\"刺啦\"一下窜起来,照亮半张脸。
是佛店的男人。
他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可脸色比上次在店里见时更白,白得像墙皮,眼窝陷进去老大两个坑。
他嘴角扯着笑,可那笑没到眼睛里,眼尾还挂着道暗红的血痕,像拿指甲抠出来的。
\"你们以为......\"他开口时,我闻到股铁锈味,是从他嘴里渗出来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爸爸的胳膊突然抖了一下,我被颠得撞在他锁骨上,疼得直咧嘴。
可没人顾得上我——姥爷的放大镜\"当啷\"掉在地上,李明扶着石壁直喘气,赵薇的设备\"刺啦\"响着冒起青烟,晓月蹲下去捡崩断的珠子,可她的手在抖,捡了三次都没抓住那颗金珠子。
佛店男人的影子慢慢往亮处挪,他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个湿脚印,像被水泡发的馒头,泛着恶心的白。
密道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裹着他身上的霉味往我们这边吹,我皱着鼻子直躲,爸爸却抱得更紧了,紧得我有点喘不过气。
\"小涵。\"爸爸的声音哑得厉害,他低头亲我的眼睛,\"闭上眼睛,不管听见什么都别睁眼,好不好?\"
我没说话,把脸埋进他脖子里。
可我没闭眼——我听见佛店男人的鞋跟磕在石头上,\"咔、咔、咔\",一下比一下近。
我还听见晓月抽了抽鼻子,小声说:\"他身上......有婴儿的味道。\"
然后,我就听见爸爸的心跳了。
那心跳声比刚才更快,快得像要从他胸腔里蹦出来,砸在我耳朵上,一下、一下、一下。
密道深处的滴水声还在响。
\"滴答——滴答——\"
和佛店男人的脚步声,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