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店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我缩在爸爸颈窝里,能感觉到他喉结抵着我额头上下滚动。
他抱我的胳膊绷得像根铁棍,指节在我后背硌出红印子——可我不敢哭,密道里的空气太闷了,闷得我鼻子发酸,却连抽噎都要憋着。
\"你到底想干什么?\"姥爷的声音发颤,我偷偷抬眼,看见他扶着石壁的手背上青筋直跳,放大镜在脚边滚了两滚,镜片裂出蛛网纹。
佛店男人的湿脚印已经漫到晓月脚边,她蹲在地上捡金珠子,发梢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可我还是看见她睫毛在抖,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永远也得不到。\"佛店男人笑的时候,嘴角的血痕又往外渗了点,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个指甲盖大的红印。
我突然想起奶奶煮的红豆粥,可这红比红豆粥暗多了,像被水泡过的旧春联。
赵薇的设备\"滋啦\"响着冒完最后一缕青烟,她反手从帆布包里拽出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白发亮,\"找到了!\"她突然拔高声音,\"他十年前在滇南收过一座老庙的破铜钟,后来那庙连着三个月每月十五子夜着火,烧得只剩半块碑......\"
\"能量不对。\"晓月的声音从脚边飘上来。
她终于捏住那颗金珠子,却没往脖子上戴,反而攥在手心里,指节泛白,\"他身上缠着的不是普通阴煞,是......\"她抬头看了眼佛店男人,喉结动了动,\"像婴儿的怨气。\"
爸爸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我贴着他胸膛,能数清他心跳的节奏——咚、咚咚、咚咚咚,越来越快,快得我耳朵都跟着嗡嗡响。
老爷扶着姥爷的肩膀往前迈了半步,他腰板挺得笔直,可我看见他袖口在抖,\"套话。\"他冲李明使了个眼色,声音轻得像叹气。
变故来得比滴水声还快。
佛店男人突然举起双手,指甲缝里渗出黑褐色的东西,我闻见股烂桃子的馊味。
密道顶的石屑\"簌簌\"往下掉,赵薇的电脑\"啪\"地砸在地上,晓月被震得踉跄两步,撞在李明身上。
爸爸抱着我往旁边闪,后背重重磕在石壁上,我疼得闷哼,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把我往怀里按得更紧。
\"护好小涵!\"陌生男子的吼声炸在耳边。
他不知什么时候摸出把青铜剑,剑身映着佛店男人泛青的脸,\"你们去搜!\"剑刃划破空气的声响混着滴水声,我看见佛店男人的蓝布衫被划破道口子,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颜色,倒像泡在臭水沟里泡烂的老树皮。
爸爸把我塞进姥爷怀里。
姥爷的手冰凉,可他抱得很稳,我抓着他中山装的纽扣,看见爸爸和陌生男子一左一右缠住佛店男人。
佛店男人的湿脚印漫得更快了,石板缝里渗出浑浊的水,漫过我的小鞋,凉得我打了个激灵。
\"在那边!\"李明突然喊。
他猫着腰钻进密道岔口,手里举着个黑黢黢的东西——是尊巴掌大的铜佛,表面坑坑洼洼,可佛眼处嵌着的两颗红玛瑙却亮得刺眼。
我听见佛店男人发出像猫叫又像哨子的怪声,他猛地甩开爸爸的手,朝李明扑过去,可陌生男子的剑\"嗡\"地刺进他胸口,他踉跄两步,后背撞在铜佛上。
\"咣当\"一声,铜佛掉在地上,红玛瑙\"骨碌碌\"滚出来。
一道红光\"刷\"地窜上天,照得密道亮如白昼。
佛店男人的影子在红光里扭曲变形,他的脸先是变成我在佛店见过的模样——和善的笑,眼角有颗痣;接着又变成现在这副青灰鬼相;最后竟叠出张婴儿的脸,皱巴巴的,闭着眼睛哭。
\"真正的威胁......\"他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才刚刚开始......\"
红光突然熄灭。
密道重新陷入黑暗,只有赵薇的电脑屏幕还亮着,投出团幽蓝的光。
我听见爸爸急促的喘息声,听见晓月捡金珠子的响动,听见李明捡起铜佛时的抽气声——可最清晰的,是佛店男人最后那句话,像根细针,扎在我耳朵里,又顺着血管,扎进心脏。
姥爷的手在抖,他用下巴蹭了蹭我头顶,轻声说:\"别怕,姥爷在。\"可我知道他也怕,因为他怀里的我,能感觉到他心跳得比爸爸刚才还快。
密道深处的滴水声还在响,\"滴答——滴答——\"这次,我听出那声音里多了点别的,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轻轻,轻轻,敲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