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听这个,顿时面露怨怼之色:“公子,您提那个害人精做什么?管他自生自灭罢了,要我说,他肯定到不得京都就被那些因为他不能科举的人给打死了。”
这般说着,越说越气:“他可倒好,如今算是发达了,他爹现在是大将军,姜胖丫那臭丫头如今也在京中做御医,他倒是回京就能参加科举了,呵呵,倒是整个大荒的罪奴,都没了机会,害的少爷您如今只能跟着太后娘娘,身边往来的都是些太监宫女...”
越说声音越小,但是越发咬牙切齿了起来。
谢良辰听到姜胖丫三个字的时候,身子一僵,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摸了摸怀中,又撇了阿福一眼:“你再大声些说才好,刚好太后娘娘听见了,我们就能回大荒了。”
“少爷,我知道错了。”阿福缩了缩脖子:“奴才也是知道深浅的,少爷您放心,我日后会注意,断不会乱说话的。”
谢良辰不甚在意的低头继续去看那篝火,凉风卷着寒意吹来,他拢了拢身上的素色长衫,覆在心口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
“战神么...”
他曾也流放大荒,险些丧命。也曾苟延残喘,指望姜暖之给他一粥一饭才可度日,如此看,也不见得就真的战无不胜。
阿福向着谢良辰看过,却见他神色愈发沉郁,一时间不敢多言。只缩在脖子老老实实的陪着。
他是贴身伺候的,再清楚不过,少爷怀中荷包中放着的是姜胖丫给他写的那几张方子。阿福猜测,大抵是为了泄愤。起初他总是神色阴沉的盯着那些属于姜胖丫的东西。现在不盯着了,塞怀里走哪儿都带着。大概是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来自她们一家人的羞辱吧?
只是,每次看到这东西,少爷的心情都不会好。
这些时日更甚,甚至提起这一家人,少爷这神色就越发不对劲儿,尤其是离京都越来越近,那黎戎的名字每天听到无数次,如今这时候,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
过了许久,谢良辰才又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散:“姜暖之,不知你见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说着,拿开放置心口的手,复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抿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谢良辰却忽然扬起嘴角:“真是期待呢。”
山间月下,荒野篝火间,本就貌美不似真人的他这般扬唇,一时像是山精野怪般惑人心魄。
周遭当值的小宫女都忍不住向着他这边儿看过来,随后脸颊绯红的快速走开。甚至周遭的护卫都不得免俗,频频回头。
只阿福吓得面色都白了几分,缩了缩脖子又退了远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少爷不会像是从前那般骂他,但是他觉得现在的少爷比从前可怕的多。
...
次日一早,姜暖之自八大胡同这边儿的宅子里头起来时,外头天还没亮起来。
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直接从床上一整个弹跳起床来。
“嘿!这小老头的药还真是不一般,吃了这东西跟打了鸡血似的。”
握了下自己的拳头,姜暖之不觉惊奇。
“夫人,您竟然起的这般早?看来也是那丸药的功劳,末将这会儿也是通身暖洋洋的,舒坦的很。”
临春这会儿端着衣服进门来,昨儿个夜里她和冬藏两人分了一颗丸药,今日晨起打了一套拳,竟然觉得神清气爽,甚至此前腰间的旧疾都暖暖的,真的太神奇了,果然跟着主子,那是什么好东西都能吃上两口。
说话间她过来伺候姜暖之穿衣裳,又笑着道:“您带回来的人甚是得用,早膳都已经备好了。今儿个大厨是将军昨日连夜送过来的,来人是孙文,说是将军从驰国公那边儿直接抢来的人。驰国公府上的吃食,那可是京中出了名的。”
“那可有口福了。”
姜暖之笑眯眯的,没想到黎戎这般大动静的整军中,还没忘记给自己搞个好厨子来。
当下穿好衣裳后第一时间就将黎戎贴身的玉佩挂在身上,今日要进宫,非同寻常,这玉佩谁瞧了都知道是黎戎贴身的东西,量旁人想要为难自己也得思量思量。
而后,将小老头给的传承令牌给挂在左侧,更显眼的地方,如今还真说不清楚小老头的震慑更厉害还是黎戎的,但反正技多不压身。
摸了摸怀里还有一块墨玉牌,那是黎戎郑重的给她的,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也挂起来,不过最后还是收进了怀里。
姜暖之猜的不错的话,这东西大概和那乌都有关系,萧远山觊觎的就是这东西,挂出来压不压的住人且不说,若是萧远山要强抢,自己和他硬碰硬怕是碰不过。还是收起来为好。
她收拾妥当,一出门,便是见到辛伯早早的在门口候着了。、
辛伯穿着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头发梳理得整齐,往日里混沌的眼神此刻清明且囧囧有神。便是站在此处,便是让人觉得不怒自威,一股子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他此时瞧见姜暖之,便是直接砰的一声双膝跪下。
“夫人!末将黎辛给您请安。”
他掷地有声,声音里头甚至还带着隐隐的颤抖。
“辛伯...”
姜暖之第一时间想要将人扶起来,只是他打死不起,一时间便是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给他诊脉。
良久之后,她兀自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和此前气势完全像是两个人一般的辛伯,只道了两个字:“恭喜。”
一时间,姜暖之也觉得有些恍惚,记得初见辛伯的时候,还是在万将军的营帐内,辛伯瘦弱不堪,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抱着个枕头一个劲儿的叫少爷。这些年,他将自己当成过黎笙,叫小姐,也当成过黎戎的母亲,叫夫人,如今这般清醒着喊自己夫人,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末将全部都记起来了,夫人之恩如同再造。末将混沌多年,劳如今得以清醒,全仰仗夫人没有放弃老奴,阿忠阿勇他们如今得以新生,也是仰仗夫人。当年将军的身子破败,同样是夫人将人救回。
还有小姐和少爷们,都是您...”
说到这里,他声音几近哽咽。
“黎辛在此以性命启誓,此生,夫人便是黎家军舍命相护的第一人!若有人胆敢冒犯夫人,等同于和整个黎家军做对!绝不宽恕!便是将军,此生若是负了夫人,我黎辛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压着将军来给夫人赔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般说着,重重的三个响头磕在地上,姜暖之扯都没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