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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姐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是。”

良久,雨姐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

“少爷的心,很大。”

大得能装下许多看似与己无关的人和事,却也……很小,小得只愿为一个人停留。

后面这句,她只在心里默念。

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悄然漫过心间。

……

雨姐从昭昭房中退出,轻轻带上门,转身便对上了廊下另外三双眼睛。

张风、小雷、卓闪并未走远,显然一直在等着她。

廊下灯火昏黄,映得四人神色各异。

“聊完了?”张风率先开口,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雨姐微微颔首,走到他们中间,目光扫过三人,轻声道:“嗯。”

小雷抱着臂,声音压得低低的:

“雨姐姐,你与昭昭小姐……说了什么?”

闻言,雨姐微微垂眸,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袖褶皱,声音平静无波:

“只是确认一些事情。”

“确认?”小雷眉头拧起,“确认她会不会影响少爷的判断?还是确认她……”

“小雷。”

张风出声打断,示意她注意言辞。

卓闪挠了挠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向雨姐,小心翼翼地问:

“雨姐,你……没事吧?我看你刚才脸色不太好。”

张风看向雨姐,沉声道:

“雨姐,少爷的心思,你我皆知。昭昭小姐于他而言,非同一般。我们……”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们当以少爷的意志为先。”

卓闪也小声附和:

“是啊,雨姐,我看昭昭小姐人挺好的,对少爷也是真心……”

雨姐抬起眼,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御妖国都城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

“我知道。”

她转过身,面向三位同伴,脸上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表情:

“正是因为知道少爷待她不同,我才更需确认……她是否值得少爷如此对待,是否……不会成为少爷前行路上的负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几乎融入了夜风:

“我们跟在少爷身边太久,有些东西能看清,却反而因关切则乱,不敢看清。

你们觉得,少爷和昭昭小姐在一起时,是否……与往常不同?”

此言一出,张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小雷怔了怔,回想起少爷看向昭昭时柔和的眼神,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卓闪则是恍然大悟,松了口气的样子:

“好像……是更开心了些?”

雨姐不再多言,迈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留下一句: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吧。少爷既已决意,我们只需跟随。”

三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思各异。

次日,天未亮透,一行人便已启程。

根据张风他们先前探查的情报,以及从御妖国零星打探到的消息,前往雪映谷并非一条坦途。

无暮摊开那张粗略的北山边境地图,指尖点在代表御妖国都城的位置,向北划去。

最终落在边境区域,那里标记着“雪映山”的地标。

“根据零星情报和地势判断,异常源头集中在北山边境一带,雪映山附近。

有一条穿行于‘白虎岭’ 边缘的废弃商道,此地死气积聚,妖异非常。

但能直抵边境城墙,靠近雪映山方向,也更隐蔽。”

“白虎岭?”厉雪扬挑眉,“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梵云飞点头,结巴着补充:“那…那里,我听说…死……死气很重。”

无暮看向众人,决断道:“就走这条路。大家小心,保持警戒。”

一行人悄然离开御妖国都城,沿着荒芜的古道向北行进。

越是深入,周遭的景象越发荒凉,植被稀疏,那股沉郁的异样感也愈发明显。

行至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岭地带时,走在最前的王权无暮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此地正是白虎岭。

众人立刻戒备。

只见前方一块巨岩上,盘坐着一个极其诡异的身影——那是一具由森白骸骨拼接而成的人形。

骸骨妖物缓缓撑地起身,骨节摩擦的“咔嗒”声在空寂中格外刺耳。

它横挡去路,声音沙哑:

“此路,不通。”

厉雪扬感受到那股沉重的死气压迫,握紧了冰凌雪枪,低声道:

“这家伙……感觉不太一样。”

梵云飞周身沙尘悄然旋绕,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妖力…很沉,死气…凝结。”

不等二人反应,一个巨大的骨爪虚按地面。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呃……”

骸骨妖物卡壳了一下,似乎忘了词,低头看了看光秃秃的裂谷,强行接上。

“留下买路财!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法宝、灵药都交出来!本尊饶你们不死!”

就这打劫的架势?众人表情微妙。

厉雪扬长枪一顿,不由嘲笑:

“一堆破骨头也学人打劫?看着就不禁打。看枪!”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冰寒枪芒已直刺骨尊的膝关节。

骸骨妖不闪不避,被刺中的部位骨片瞬间增厚、交错。

“锵——!”的一声脆响,竟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只留下一个浅白印记。

同时,它巨大的骨尾从侧面横扫而来,带起凄厉风声。

梵云飞反应极快,沙墙隆起。

“砰——!”

沙墙剧震,竟被抽得散开大半,厉雪扬借机后跃,脸色微变。

骸骨妖低吼,庞大的骨架动作却并不迟缓,双爪猛地插入地面!

“哼!无知小辈!”

下一刻,无数尖锐的骨刺从众人脚下破土而出!覆盖范围极广。

“小心!”

张风大喝,剑光闪烁,斩断临近骨刺。

小雷身形如电,灵活闪避。

卓闪则护住小丽稍靠后的位置。

梵云飞默默上前一步,沙盾瞬间凝聚,轻松挡下所有骨刺。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骸骨妖物:……

此刻,看着面前的梵云飞,骸骨妖内心不由发毛:

妈的,这只沙妖……妖力恐在我之上……

随即他干咳两声,强行挽尊:

“咳咳…有点本事!不过本尊今天心情好,你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王权无暮却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对方胸口若隐若现的一道复杂符文上:

“敢问,前辈身上这咒文是……子母御妖符?而且还是以燃烧你的妖元为代价强化控制的?”

骸骨妖物浑身一僵,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

“研究过。”

无暮言简意赅,指尖一缕微芒流转,剑气已探知究竟:

“这符咒正在侵蚀你的根本,待妖元燃尽,你便会彻底化为飞灰。

强行驱使你的,是御妖国皇室?”

“你!”骸骨妖物色厉内荏,“你们敢动我,皇室立刻就能知道!到时候大军压境,你们……”

骸骨妖物周身弥漫的死气一阵翻涌,显然情绪激动。

同时,一丝不易察觉的传音传入无暮耳中:

〖小鬼……你能看出这是变种符?你……你有办法?〗

无暮愣住,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昭昭的狐狸耳不耐烦地抖了抖,指尖粉色情力缠绕,顺其意道:

“无暮,能搞定他身上的符吗?看着吵死了。”

“我试试。”无暮点头,身形一动,已贴近对方。

昭昭双手虚拢,一个比数倍大的黑洞骤然出现在骸骨妖头顶。

“哇呀!你别过来啊!”

骸骨妖物吓得怪叫,周身骨刺疯狂生长,猛地朝无暮撞去。

“骨暴葬!”

无暮不闪不避,只因黑洞早已将骸骨妖的招式撕了个粉碎。

无暮并指如剑,精准地点在几根关键骨节的连接处。

剑气微吐,旨在干扰符文运行。

只听“哗啦”一阵乱响,骸骨妖物精心凝聚的骨刺攻击瞬间散架,掉了一地。

他本人也因为用力过猛又突然失去支撑,“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头骨都滚到了一边,眼眶里直打转。

卓闪在一旁捂肚子笑:“少爷,你这拆得也太利索了!”

小雷抱着臂冷哼:“中看不中用。”

张风则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无暮没理会调侃,蹲下身,捡起骸骨妖物的“脑袋”,仔细看着他颈骨连接处的符文,眉头微蹙:

“符文的根须已经深入骨髓,强行剥离我虽然做不到,但我肯定他会立刻魂飞魄散。

但可以暂时干扰其与母符的联系,让他恢复片刻清醒。”

骸骨妖听到“魂飞魄散”四个字,吓得哇哇大叫:

“别别别!英雄!少侠!饶命啊!

我就是个奉命行事的小卒子!混口饭吃不容易啊!我惜命,特别惜命!”

他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配合一个骷髅头在那哀嚎,场面十分滑稽。

无暮看向骸骨妖物:

“现在,你告诉我们,御妖国皇室,究竟想做什么?

他们驱使你在此,目的绝非简单的拦路打劫。”

“这……!”

昭昭走过来,嫌弃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散装骨头:

“喂,骨头架子,想活命吗?”

“想想想!姑奶奶您吩咐!”

无暮手中的骸骨妖头颅忙不迭点头。

“那就给老娘说!!”

昭昭一脚踩碎那堆骨头,身下冒出一个危险的黑洞。

“别!别!我说,我说……他们……在收集‘死气’与‘怨念’。”

“收集死气怨念?”张风皱眉,“用作何处?”

“不知具体。”

骸骨妖物摇头,“我只奉命在此截杀过往生灵,无论是妖是人,以他们的死亡与恐惧滋养此地死气。

并将其汇聚……通过这符咒,传递出去。

像我这样的,在这边境之地,恐怕不止一个。”

骸骨妖看向王权无暮等人,“你们要去雪映谷?前往边境?那地方……”

无暮与梵云飞交换了一个眼神。

暂时干扰了御妖符的部分功能后,骸骨妖老实了许多,一边带路一边絮絮叨叨:

“各位英雄,这边走…小心脚下…哎呦我这老腰…不是,老骨头…”

“说起来,御妖国那帮孙子真不是东西,用这破符控制我,让我干这干那,还不给饱饭吃…哦对,我不吃饭…”

“前面那片林子看着安静,其实埋了不少陷阱,跟我走这边…”

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果然避开了几处明显的巡逻点和陷阱,很快抵达了边境那巍峨而斑驳的城墙之下。

城墙高耸入云,墙体上满是战斗痕迹,散发着沉重的压迫感。

骸骨妖缩在一个墙垛的阴影里,指着城墙上方,小声道:

“到了到了…就是这儿。

各位英雄,符也帮我看过了,路也带到了,能…能放我走了吧?”

无暮看着高墙,目光深邃,没有立刻回答。

昭昭则瞥了骸骨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狐狸似的微笑:

“急什么?说不定,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

骸骨妖闻言,骨架都吓得抖了抖,发出一连串“咔哒”声。

在此之前。

北山边境,雪映山角处,风声萧瑟。

鼻青脸肿的金蟾蜍蹲在一块风化的巨岩旁。

不远处,羽冠彩衣的鸡爷正凝神感知着四周的气息流动。

两位在此相遇,气氛并不轻松。

“啧!”金蟾蜍先开了口,打破了沉寂,

“这北地的风沙还是这么糙人。

卯日,看你气色,比上次见时好了不少。”

鸡爷神色不变,语气是一贯的沉稳:

“劳你挂心。比不得你,脸上这般精彩,是又招惹了哪路不该惹的人物?”

“嗨,别提了,亏本“买卖”,血亏!”

金蟾蜍摆摆爪子,扯到伤处又疼得龇牙咧嘴。

“咱就是运气背。倒是你,卯日。身上那老毛病……没再犯吧?”

他话语含糊,但眼神却意有所指。

鸡爷的目光骤然锐利了几分,看向金蟾蜍。

“你问这个做什么?”

金蟾蜍似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忙摆手道:

“诶诶,别紧张,咱就是顺口一问,关心一下老朋友!”

“三足,这并不好笑。”

金蟾蜍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爪子触到肿胀的脸颊,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他望着远处被风雪侵蚀的山脊,声音低了几分:

“是,是不好笑。

可这世上,能跟你聊聊旧事的人,本就不多了。”

风卷起细雪,掠过鸡爷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沉默片刻,周身紧绷的气息稍稍缓和。

“她的事,我从未觉得是玩笑。”

“我知道,我知道,”

金蟾蜍忙不迭点头,语气带上了一丝难得的认真。

“卯日,咱们打交道这么多年,吵过也打过,这点子事我还是明白的。”

金蟾蜍安静下来,难得的没有插科打诨。

他蹲在岩石旁,身躯在雪地里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开口:

“是啊,命数……咱们这些老家伙,谁还没点不甘心的往事呢。”

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行了,卯日,这北风越来越冻骨头了,我也该走了。

这地方,以后……大概是不会再来了。”

鸡爷闻言,目光微动,看向金蟾蜍那布满青紫、却努力做出无所谓样子的脸。

“你这次的‘亏本买卖’,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金蟾蜍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夸张地挥了挥爪子:

“能有多复杂?无非是看走了眼,赔了点本钱,外加这身皮肉受苦呗!

老子可是三足金蟾,运气再背,总有翻身的时候!”

鸡爷没有追问,只是淡淡道:“保重。”

金蟾蜍转身,准备迈入愈发猛烈的风雪中,脚步却有些迟滞。

走出几步,他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声音顺着风传回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卯日,你也……保重。连着……她那份一起。”

鸡爷独自立于山岩之下,望着金蟾蜍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风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保重……三足。”

雪,依旧无声落下,覆盖了来时的足迹,也掩去了故人远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