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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被推搡着到了瓦剌的营地中央,也先再次上下审视了他一番,又让人检查他的手脚和上身,确实只有薄茧,甚至连盔甲的印记都没有留下,和一般戴盔穿甲的士兵截然不同。

如此看来,是明朝廷要直接将这个皇帝当做弃子,默认皇帝已死。

想到这里,也先冷笑一声,让身边原本属于大明、现在投降瓦剌的鞑官说明情况。

“明人有了新的皇帝,早就不需要你这个被我们俘虏的皇帝了。”

这句话并不长,也并不复杂,但却是朱祁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结果。

新的皇帝?皇长子还不满一岁,他们还能拥立谁做皇帝?难道是郕王?可是郕王怎么会有这样的胆量,长公主又怎么可能任由郕王拿走皇帝的权力、自己一无所有?

“以后你的姐姐就是皇帝了,至于你,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朱祁镇的耳朵几乎在那一瞬间什么都听不清了,他有些恍惚地看着面前的瓦剌人,几乎要站立不住,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踩在了一块石头上,这才勉强支起了身体。

他心中的惊慌失措已经彻底转变,变成了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愤怒。

他在尊荣上什么时候亏待过朱予焕?甚至愿意弹压朝臣的异议,分出一部分权力给她。

可朱予焕一个“臣”,竟然用这种方式回敬他……而那群大臣,竟然连反对都没有!

一阵风袭来,带来丝丝凉意,朱祁镇这才回过神来,瓦剌人的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朱祁镇的头上,对于他而言,如今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朱祁镇的身体微微后仰,让自己的身体避开锋刃,他开口道:“杀了我你们岂不是无功而返?朕可以带你们去大同,石亨作战失败,是朕当面召见他,准许他将功补过,他不敢像杨洪等人一般直接避而不见。”他察觉到那刀锋不仅没有后撤的意思,反而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脖颈,大声道:“况且如今距离宋瑛等人大同落败不过半月有余,大同兵力未必齐全,即便吃了闭门羹,也未必不能有所收获。”

也先听完鞑官的翻译,沉默片刻,这才挥挥手示意属下撤到一旁。

他走到朱祁镇面前,上下打量一番。

也先的母亲敏达失力本是大明苏州人士,随夫戍边,被瓦剌俘掳走后为脱欢,生下了也先,是以也先能够听懂汉话,也知道一些明人的法理。

如今这个局面,那位顺德长公主登基为帝明显不符合明人的观念,朱祁镇这个皇帝只是被谎称死亡,若是能让那些守将见到他,或许能挑拨大明的关系。

这次劫掠大败明军对于也先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他已经让弟弟率领军队带着战利品回去,这样继续带着士兵骚扰大明的闭门不开的边境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拿朱祁镇来给大明添堵。

大不了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再南下侵扰大明,反正管他大明的皇帝是谁,都不可能彻底解决草原上的事情,只要明年瓦剌卷土重来,大明总还是要乖乖开关和瓦剌做生意的。

思量片刻, 也先开口道:“可以。”他给了旁边的随从一个眼神,对方将被扒掉扔在地上的贴里捡了起来,胡乱披在朱祁镇的身上。

他只是听说过这位曾经的公主、现在的皇帝的威名,还未曾真正会过她。

不过大明连朱祁镇这个原本的皇帝都弄丢了,大概也不会让这新上任的皇帝亲自面对瓦剌的军队。

至于朱祁镇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想必见到石亨后也能有所判断。

即便石亨避而不见,至少也能证明朱祁镇这枚棋子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到时候也先随手丢弃即可,至于大同方面,即便石亨已经募兵,大概率也不会追出大同来,也先想要安稳撤退并不算难。

也先扬扬下巴,吩咐道:“这几天注意点,别让他死了,有干粮就分给他点,怎么说也是从明军手里抢来的,给他好好尝尝。”

众人都听出也先话中的讥讽意味,纷纷笑了起来,只有朱祁镇因为语言不通而愣在原地,旁边跟随也先的鞑官倒是十分尽责,又“好心”用汉语为朱祁镇翻译了一遍。

他那刻意模仿也先语气说汉话的模样十分滑稽可笑,即便周围的瓦剌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明白他是在奚落朱祁镇,因此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了朱祁镇。

朱祁镇即便是皇帝,那也是被俘虏的异族皇帝,营地内,除了袁彬和哈铭,任何人都可以尽情嘲笑他。

朱祁镇当然也明白那份屈辱,但如今屈居人下,他也只能忍耐。

只要他有机会见到石亨,让更多人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便有机会借着石亨的手回京城。

到那时候,只要他出现,便能让那些在朱予焕身边围绕着的大臣重新爬回他的脚边,

他才是有着皇考认同的真正的正统继承人,绝不是朱予焕这种借着混乱收买人心的人够取而代之的。

见朱祁镇回来,袁彬和哈铭都一同上前,袁彬有些急切,措辞许久才开口问道:“陛下,也先和您说什么了?有没有伤害陛下?”

朱祁镇已经将衣裳重新穿好,他重新坐回地上,神情却比被带去营地之前更多几分冷静。

他重新坐下,道:“也先要求见朕,是想重新攻回大同。”

袁彬大惊失色,道:“为何还要回大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哈铭赶紧用胳膊碰了碰袁彬,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如今皇帝被瓦剌俘虏,不论瓦剌要做什么,但凡皇帝还想要保命,就不会拒绝瓦剌和也先。

这个时候劝皇帝不要顺从,岂不是在劝说皇帝等死?

他们陪着皇帝已经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比寻常的囚犯还不如,头顶上还多一个皇帝。他们不仅是瓦剌的阶下囚,更是阶下囚皇帝的臣子,这个时候触怒皇帝实在是没有必要。

况且以他们这段时间对明军的观察,即便到了大同,大同守将也未必会给他们开门,城门不开,以瓦剌的攻城水平,未必能够杀到城内。

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劝说什么。

袁彬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道:“瓦剌的兵力分明已经有回撤的趋势,伯颜帖木儿更是返回瓦剌的大本营,怎么会突发奇想再带陛下前往大同?难道是有人从中挑唆……”

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原本一直保持沉思的朱祁镇已经看向了他,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显然是已经对袁彬接下来要说的话没了兴趣,袁彬又岂敢继续说下。

这段时间他们和皇帝朝夕相处,几乎已经忘记朱祁镇到底是个皇帝,不会允许别人左右他的决定。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的霸道个性,朱祁镇又怎么会带着一众士兵轻易送死,只留下他们几个苟活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