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不到,石亨那边便有消息传来,刘永诚突袭瓦剌后方,连同石亨两面夹击,加上哈密的“趁火打劫”,瓦剌一时间难以应付,只能断尾求生。
刘永诚和石亨将瓦剌的主力剿灭,将原本被瓦剌抢走的人口夺了回来不说,还俘虏了不少瓦剌平民。
有朱祁镇的“珠玉在前”,加上阳和失利,这一场可谓是大胜,至少将先前大明在瓦剌丢的面子捡了回来。
刘永诚虽然未能俘获也先本人,但却将他的母亲敏答失力抓到了手,而也先的弟弟伯颜帖木儿则是战死当场。
在后面追杀也先的石亨先将收尾的部队杀了个片甲不留,随后便和刘永诚两面夹击瓦剌,试图合围瓦剌。
也先虽然猜到大明可能在后面跟着,但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大明和哈密的人联合偷袭后方,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也先见势不妙,只能带着自己身边的精锐部队突围,往脱脱不花的方向逃跑了。
至于母亲,他特意留了朱祁镇在身边,敏答失力只是个普通女人,不掌握部族中的任何权力,也不是孛儿只斤的血脉和,皇帝挟持这样一个女人也没什么用处。
朱祁镇本人起码能作为明确死亡的人头交差,大不了他亲自砍下朱祁镇的脑袋送给大明那个公主皇帝。
对于大明来说应该会比敏答失力一个女人更有价值。
也先带着朱祁镇和精锐一路突围,跑得飞快,而石亨考虑到后方可能存在的空虚,不好再追,加上还有一大堆的瓦剌俘虏和战利品牛羊等要带回去,也只能鸣金收兵。
朱祁镇自然不会想到也先已经在考虑自己的项上人头,也没有那个闲暇沉浸于被彻底放弃的失落,他如今最在意的是身上伤口带来的痛苦。
即便不是万箭齐发,有弓箭和火铳的加持之下,朱祁镇已经不是简单的灰头土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在少数,光是这些伤口就已经让他满头大汗,无暇思考其他。
“痛……好痛……”
尽管这次被偷袭的失利和朱祁镇没有直接联系,但作为此时此刻队伍中的唯一一个汉人,瓦剌士兵对他的厌恶和痛恨几乎毫不掩饰。
如果不是身为太师的也先下令要暂时保住朱祁镇的命,他们是恨不得当场就将朱祁镇大卸八块。
“我看那些明人对他这个皇帝已经一点兴趣都没有了,连之前伺候他的那两个士兵都不愿意再跟在他的身边……要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干脆咱们两个把他杀了……”
“敏答失力阿哈被明人掳走了,太师肯定还想拿他和明人换人。”
“我听那些明人叽里咕噜的,还对着他放火,怎么看都不像是还把他当皇帝的样子。”
“他的人头说不定还有用处,反正活着总比死了强,只要他活着,随时都能杀,可他要是死了,想要让他活过来就难了。”
“不过他都被火烧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我看他运气还不错,不过是被那个铜石子崩了两下,咱们好几个弟兄为了救他可是连命都丢了……”
“哼,他死了才好。”
朱祁镇在朦胧之间,察觉到身体一直泛着灼烧的疼痛感,伤口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入,不断搅动着他的血肉。
朱祁镇没有勇气睁开眼,只能等着疼痛感渐渐舒缓。
倒不如说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想睁开眼,情愿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恨不得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彻底消失。
但现实显然不尽如人意,旁边已经有人踢了他一脚,大声斥责着什么,显然是在催促朱祁镇快点起来,动身赶路。
朱祁镇好不容易忍着疼痛爬了起来,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露出一个阴恻恻笑容的也先。
与瓦剌这边的愁云惨淡不同,大同这边显然要欢快许多。
石亨将功赎罪、立下大功,刘永诚的光荣履历再添一笔,同时也算是将先前明军被瓦剌歼灭的屈辱简单洗刷了一遍。
朱予焕自然也不会吝啬赏赐,白金绸缎等自不用说,最重要的是军功封赏,考虑到这一战收获颇多,且大同如今缺乏可以坐镇的大将,朱予焕下旨封石亨为武清伯,任总兵官一职。
刘永诚不好赐爵,朱予焕便做主提拔此时还在福建跟着王骥平叛的刘聚任指挥同知,跟随作战的副将、偏将,表现出色的军官士兵都有拔擢赏赐。
瓦剌的威胁算是暂时解决,朱予焕便在官衙内设宴庆贺,她先是简单总结表彰了一番,便将庆功宴交给了这一众军官。
刘永诚见状也找了个借口出来,却左右不见朱予焕,唯有明月当空,冷风拂过。
“师父,这里。”
刘永诚抬头一看,只见朱予焕披着大氅,正在不远处的凉亭内冲自己挥手,身边还有一位女官,正是这几日一直跟在朱予焕身边的陆写梅。
刘永诚急忙快步走过去,朱予焕却已经起身,他急忙开口道:“岂敢劳动陛下亲自起身……”
朱予焕却莞尔一笑,道:“难得你我师生二人再度一同赏月,虽无雪光,但也别有风情。”
刘永诚知道她说起的是多年前师生一同巡边的往事,不由会心一笑,随后道:“如今陛下是九五至尊,臣更应恪守君臣本分。”
朱予焕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道:“师父的教导,朕受益无穷,如今只有你我,自然也就无需拘泥。”
刘永诚应了一声,知晓周围无人,这才道:“陛下的计划要比当初更多几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