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西面,五通海域。
“轰隆、轰、、”
“杀杀杀,杀郑狗,杀鞑子,杀”
、、、
血色修罗场,不外如是,炮声震天,明郑清军的厮杀声,直破云霄。
郑军的援兵,郑泰的三千多兵将,一百多条主力战舰,已经从下游冲杀上来了。
正在围攻左冲阵的清军,早就杀红了眼,根本停不下手,也停不了手。
“啊啊啊”
“大人,戴木将军”
“郑狗子的援兵,上来了,咱们冲不过去了”
“撤吧,撤回去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是啊,是啊,戴木将军”
“郑狗子,十几艘战舰,咱们就围攻了半天”
“现在,来了那么多援兵”
“戴木将军,撤吧,回去吧”
“再不撤,兄弟们,都要死在这里啊,要死绝了啊”
、、、
战鼓响起,冲锋在最前面的小舢板上。
几个女真将校,早就放下了弓弩,脸色惨白,大声嘶吼着,要求戴木撤兵,赶紧跑路吧。
出发的时候,一个个老女真,都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要生吞了左冲阵的样子。
可惜,郑氏水师,很快就告诉了他们,什么叫海战,什么叫绝望,不是旱鸭子能涉足的。
海湾里的左冲阵,仅仅半个镇,六七百兵马,十几艘的战舰。
他妈的,他们这帮女真人,整整四千兵将,250艘小舢板,硬是没攻下来。
非但如此,冲锋的路上,围攻了半天,他们已经伤亡了不少,至少没了八百一千的。
现在,郑逆的援兵,足足有三千多啊,一百多艘,大中小战船,足够反杀他们啊。
“咔嚓、啊”
可惜,他们的嘶吼劝说,并没等到退兵的将令,换来的,却是刀光和惨叫。
老女真格山,镶黄旗的营总,随手剁掉一个将校,浑身上下,甲胄上也淋满了鲜血。
锋利带血的长柄大斧头,遥指几个剩下的将校,怒吼嘶吼:
“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大帅的号令,还没有传下来,咱们就得打下去”
“谁他妈的,胆敢违抗军令,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来人,继续擂鼓,继续冲,继续杀,杀光郑狗子,杀”
、、、
这个镶黄旗的老女真,浑身沾满了血浆,眼眸也变的猩红,早就杀疯了。
营总,是正三品的将军,更是上三旗的大将重将。
他麾下的中等将校,护军校,三等侍卫,都明白撤兵的道理,格山当然也懂的。
但是,他是达素的大将,同样都是镶黄旗的大将,那就没得退路了。
是死是活,是胜是败,他也得咬牙打下去,除非山顶上,传来了鸣金收兵。
“小五,小六”
“擂鼓,起锚,扬帆”
“打旗号,给老子全军冲出击”
“反攻,反攻,杀回去,干掉清狗子,鸡犬不留,杀”
、、、
对面,左冲阵陈广,信心倍增,豪气万丈。
吼声如雷,钢刀一指,振臂高呼,下令全军冲锋,开始他的反攻反杀。
他的内心底,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早就想反攻反杀了。
他奶奶个熊,留守的半个兵镇,至少伤亡了一大半,战船也没了一大半。
非但如此,他的亲兵大将陈杰,刚刚点爆了战船,跟鞑子同归于尽了。
这时候,建平侯的援兵到了,那就到了反攻反杀的时刻。
开玩笑,他的坐舰,是大熕船,竟然被清狗子的小舢板围攻,太跌份了。
彼之娘之的狗玩意,没的说了,直接反攻反杀了。
“冲冲冲”
“杀杀杀,杀清妖”
下游,已经冲过嘉禾屿的郑军舰队,吼声如雷,喊杀声震天。
水涨船高,潮水快速回涨,郑军的战舰,扬帆冲刺,自然是越冲越快。
站在旗舰上的郑泰,老辣稳重,稳如老狗,钢刀遥指前面的战场,奋力嘶吼道:
“来人”
“擂鼓,打旗号”
“传令全军,全力冲刺冲杀”
“火炮,鸟铳,不要停,统统打出去”
“大战船,主力战舰,全部撞过去,碾过去”
“狗娘娘的清狗子,野猪皮,竟然不知死”
“今天,爷爷就让你们,尝一尝海龙王的厉害”
“杀清狗,杀清妖,杀”
、、、
他的船队,一直驻守在外海,当然是走的最慢了。
大担岛,槟榔屿,鸡屎礁,赤礁,嘉禾屿,几十公里呢。
更何况,他的舰队,还要兼顾料罗湾,大小金门,还有辅明侯的后路。
这时候,能赶上来,已经是开足马力了,一路狂奔上来的。
再有一点,厦门本岛,西北面的战火和硝烟,他也是看到了,心急如焚啊。
“轰隆、轰、、”
“啊、郑狗子的大船,上来啊”
“啊,大船,全是大船”
“啊,躲开啊,大船要撞上来了”
“啊,救命啊,后撤,后撤,跑啊”
“砰咚,嘭嘭嘭、、”
“救命啊,俺不会水,咕噜,啊,救,救命啊、、”
、、、
弹如雨下,到处都是密集的炮弹,爆裂的小舢板,冲天的水柱。
郑泰的援兵,一百多艘主力战舰,一边在玩命向上冲刺,也在一边开炮轰杀战场。
目标太多了,清军两百艘小舢板,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半个海湾,想怎么射都行,一射一个准。
反正,左冲阵的残存战舰,也没有几艘,上面的郑字战旗,太好辨认了。
“杀杀杀、、”
不稍片刻,乘风破浪,扬帆冲刺的郑氏援兵,也加入了战团。
一艘艘大中型战舰,船坚炮利,船高船身厚,就这么明目壮胆的撞过去,撵杀过去。
这时候的清军,达素的四路小船队,已经彻底崩溃了。
船身修长的小舢板,在主力战舰面前,就是纸糊的,撞一个翻一个。
非但如此,上面的郑军,还在继续发射火炮,散弹雨,打鸟铳,放弓箭。
两三千清军,尤其是女真人,本是旱鸭子,身穿甲胄,船一翻就是沉入海底,喂饱了海龙王。
。。。。
北岸,澳头巡检司,桉山上的清军中军大营。
最高峰的一个小山头上,满清的安南将军,主帅达素,已经瘫坐在地了,面如死灰。
“嘶嘶嘶”
“咯吱吱,吱吱”
脸黑如炭,目瞪口呆,倒吸冷气凉气,钢牙咬碎,目光呆滞呆萌,彻底傻眼崩坏了。
这一次,这个老女真杀将,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大悲大喜,大起大落,悲喜两重天。
生死一瞬间,胜败就在一眨眼功夫,生死两茫茫啊。
“完了,完了”
“怎么如此,怎么会这样”
“兵败如山倒,全都崩溃了啊”
“色嫩,格山,戴木,吉达里”
“阿其那,死扑街,都是饭桶,都是废物,该死该杀”
“啊,天不助我啊,天要亡我啊,噗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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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自语,大吼大叫,状若癫狂的达素,怒火攻心,直接口中狂喷老狗血。
“大帅,大帅”
“不好了,来人啊,大帅吐血了”
“快来人啊,大帅倒了,医匠,死哪去了”
、、、
“不要急,不要慌,本帅没事”
“来人,快来人,鸣金收兵啊,收兵啊”
“撤兵,撤吧,能活一个是一个”
“女真人,太金贵了,都是老满人种子啊”
“先帝啊,老臣有罪,老臣愧对啊,啊啊,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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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完最后一个字,下完收兵将令的达素。
再也扛不住了,两眼一翻,再次狂喷黑血,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这就叫真正的怒火攻心,悲喜两重天,冰火两重天。
极端喜悦,极度悲伤,之间来回剧烈波动,不吐血才怪呢。
半个时辰以前,崎尾和同安湾,刚刚杀上厦门本岛,正是大展宏图,大杀特杀的时候。
想不到啊,这么快,郑逆的水师,就开始大反攻,大规模反杀。
不仅仅是下面的五通,更远的石湖礁,海门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都在全军反攻啊。
这一刻,以达素的老辣,肯定也猜得到。
岛内,其他几路大军,肯定也跟着崩了,甚至是更早,就溃逃了。
都是老军阀,骑墙看戏,首鼠两端,卖队友的高手,一个都信不过啊。
。。。。
同安湾,西边,崎尾方向。
“哎”
小赶缯船上,看着自己心腹大将郑波韬,派过来的传令兵。
海霹雳施琅,摇了摇头,深叹一口气,眼眸里尽是失落,绝望之色。
“哎”
“老子的血仇,几百口族人啊”
“哎”
“看来啊,这辈子,是没有希望了”
“郑逆贼子,一日不死,老子就没机会,上岛复仇,屠城灭口啊”
“算了,罢了,以后再说吧”
、、、
下面的石湖礁,就是郑逆的精锐,黄廷的前提督左右镇,已经全面反攻反杀了。
女真老孟将赖塔,刚刚冲出来,就被郑逆围攻,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个战场,五通方向,大将郑波韬,也看到了郑逆的援兵,就是郑逆的族兄郑泰。
他妈的,潮水一上涨,郑逆的精锐,就全部杀出来反攻了。
看来啊,这辈子,只要郑成功还活着,他们的水师基本盘,就不会出问题。
他施琅,这辈子,也是没有机会,杀上本岛,复仇屠城了。
“来人”
“传令各部,大小将校,不要再打了”
“全部舰队,调转船头,徐徐后退,咱们回马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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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咱们要退兵了?”
“不要啊,大军都杀上去了,就等着屠城灭口,报仇雪耻”
“前面的郑逆,后冲镇黄昭,也没有几个兵将了”
“咱们船多人多,再拼杀一会,就能灭了他,剁下黄昭的狗头”
、、、
“干尼玛,闭嘴”
“你个小犊子,懂个锤子,滚一边去”
“老子再不撤,咱们就撤不回去了,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说不定啊”
“现在的达素,李率泰,常进功,他们都是老狐狸,就已经撤兵了”
“对了,给上岛的吴沙将军,留一批小战船”
“他们要是命好的话,能及时撤回来的话,还能留一条狗命的”
“呵呵”
“这要是贪图战功,贪图金银,呵呵,那就等着沉海喂鲨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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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銮湾,蔡尖尾山,最高处的中军位置。
满清的靖南王耿继茂,他的王府亲兵们,已经开始收拾兵械,战马,准备跑路了。
下面的海湾,还有他们的几百兵将,这时候,也没人在乎了。
老贼头耿继茂,也终于站起来,没有坐在太师椅上了。
顶盔掼甲,腰挎大砍刀,威武不凡的样子,望着下面的石湖礁,更远的战场,冷脸冷眼:
“死扑街”
“真他妈的废物啊,一群垃圾啊”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全他妈的狗屁,水货”
“就这点水师,就想攻灭郑狗子,简直是痴人说梦话,送死送人头”
“呵呵”
“他娘的,你们都打完了,杀完了,老子又能吃什么啊”
“一群狗鞑子,郑狗子,全他妈的孽畜,垃圾点心”
“罢了,罢了,没意思,退兵吧,不如归去,回家睡觉玩女人”
“世道纷乱,人心不古,本王啊,活着也不容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