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艺,跟阳安城的李师傅有得一拼。”扶苏蹲在旁边看了半晌,忽然伸手试了试——他蘸了点糖汁,在石板上画了个简易的阳安城城门,城楼、垛口都有模有样。
摊主乐了:“小伙子还会这个?我这手艺传了三代,现在年轻人没几个愿意学了。”
扶苏指着糖画凤凰:“能给我做个这个吗?回去给孩子们看。”他说的“孩子们”,是阳安城孤儿院里的小家伙们,上次离开前,他答应过带“会飞的凤凰”回去。
孙健靠在车把上,看着扶苏跟摊主讨教熬糖的火候,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这人不管到哪儿,心里总装着一群人,连糖画都想着要带给孩子。
买了糖画,两人继续往前骑,路过一个老书店。扶苏被门口堆着的旧书吸引,蹲下去翻了半天,找出一本泛黄的《农桑要术》,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你看,这个好!上面的嫁接法子比咱阳安城的老法子细致,回去教给农户,庄稼准能增产。”
孙健凑过去一看,书页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手绘的农具图。他笑着拍了拍书脊:“这书比你岁数都大,真能看懂?”
“慢慢啃总能看懂。”扶苏小心翼翼地把书放进背包,又翻出个本子抄录封面信息,“回头让人照着找,多弄几本农技书回去。”
走到胡同尽头,发现是个早市。卖豆腐脑的吆喝声、炸油条的滋滋声、老太太讨价还价的声音混在一起,热闹得让人心里发暖。
扶苏拉着孙健挤进去,指着刚出炉的糖油饼:“这个像不像大宝媳妇做的油酥饼?就是糖放得多了点。”他买了两个,递一个给孙健,“尝尝,回去让她试试加红糖,说不定更好吃。”
孙健咬了一口,甜得眯起眼:“你啊,走到哪儿都在琢磨‘回去怎么弄’。”
扶苏嚼着饼,含糊不清地说:“出来看了才知道,好东西太多了,不记下来可惜了。”他指着早市上的新式菜摊,“你看那紫色的菜椒,咱那儿就没有,买两颗种子回去试种?”
“行啊,你想带啥就带啥,反正自行车够结实。”孙健笑着点头,看着扶苏认真挑选种子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趟旅程最珍贵的不是看到了多少风景,而是看到了这个人眼里始终不灭的光——那是对生活的热望,对故土的牵挂,是不管走多远,都想着“把好东西带回去”的踏实劲儿。
早市的烟火气里,两人的自行车筐渐渐装满了,有种子、有旧书、有糖画,还有扶苏缠着老手艺人买的小铜匠做的农具模型。车铃一响,叮铃铃地穿过胡同,惊起几只麻雀,也惊动了晨光里沉睡的屋檐。
前路还长,筐里的东西会越来越多,但只要两人并肩骑着车,手里攥着彼此的温度,就不怕路远。
二人回到住处,扶苏正搬自行车上的东西时,发现孙健有些闷闷不乐的。看样子情绪低落。
“喂,我的孙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几天逛的不开心吗?”
扶苏笑着问道。孙健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哎呀,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在集市上看到那么多好吃的。不由得想起咱们在咸阳城做的肉夹馍,那可真香啊!哈哈,就是馋那一口……”
“嗯呐,你这一说我的心里也痒痒了,也想老家的美食了,不行我们明天回家吧”
孙健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扶苏,见他眼里闪着认真的光,不像是随口说说。他摸了摸鼻子,心里那点因馋虫勾起的怅然忽然被一股更浓的情绪取代——是了,出来这么久,看了江南的水,西北的沙,北方的胡同,可最惦记的,还是咸阳老街那口热乎的肉夹馍,是母亲站在老宅门口等他回家的身影。
“回家?”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涩,“你是说……回咸阳?”
“是啊。”扶苏把最后一包种子放进屋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出来这么久,该回去看看了。你不是想肉夹馍吗?咱回去让你母亲给咱做,她老人家的手艺,总比外面的铺子地道。”
孙健看着他,忽然笑了。这笑容里带着点释然,还有点说不清的感动。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带着”扶苏适应现代,却忘了这个人最懂“家”的分量——在阳安城,扶苏最看重的就是百姓的“家”,如今到了现代,他又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心里那点对“家”的惦记。
“行啊。”孙健拿起墙角的背包,开始往里塞东西,“回去!明天就回去!”
两人连夜收拾行李。那些在路上攒下的零件、工具被仔细打包,扶苏的小本子、画满图纸的纸卷、捡来的石头和种子被小心地收进包里,还有那辆陪他们走了大半个中国的自行车,也决定托运回去——“留着,以后在咸阳城骑,比走路快。”扶苏认真地说。
第二天一早,两人背着包,推着自行车去了火车站。买了最早一班回咸阳的票,坐在候车厅里,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车次信息,心里竟有些像当年要奔赴战场时的紧张,又带着点归心似箭的急切。
“你说,我妈看到你,会不会吓一跳?”孙健戳了戳扶苏的胳膊,“一个‘古代人’突然出现在家里,她老人家怕是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扶苏也有些忐忑,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小本子,那上面记着孙健教他的“现代礼仪”:见了长辈要问好,吃饭不能吧唧嘴,不能说“本公子”“尔等”……他皱着眉说:“要不……我先在旅馆住几天?等你跟伯母说清楚了,我再去?”
“那哪行。”孙健拍了他一下,“咱是兄弟,要去一起去。我就跟我妈说,你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老家在很远的地方,没地方去,跟着我回家住几天。她老人家心软,准答应。”扶苏还是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