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城！”
杨小凡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城门处稀疏的守卫。
只要不露破绽，混入这奉明城便如鱼入大海，歇息一日再上路，神不知鬼不觉。
檀武臣紧了紧斗篷，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商队人流缓缓入城，街道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摩肩接踵。
杨小凡余光瞥见几个幻地境修士在茶肆闲谈，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就这家吧。”
檀武臣指向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招牌上的漆已斑驳脱落。
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杨小凡刚合上门板，楼下喧哗声便穿透地板钻入耳中。
“听说了吗？十八峰城悬赏又加码了！”一个沙哑嗓子嚷道，“活捉那小子，不仅能得幻天灵宝，还能得峰主亲自指点！”
茶杯重重砸在桌上的声响清晰可闻。
杨小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透过缝隙看见说话的是个疤脸大汉，腰间悬着柄九环刀。
“消息可靠？”邻桌瘦猴般的修士猛地前倾身子，“那幻天境大能的指点……”
“千真万确！”疤脸汉子抹了把络腮胡，“据说那小子正往鬼头山逃，咱们只要在要道上设伏……”
他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周围七八个修士却都竖起了耳朵。
杨小凡轻轻合上窗缝，忽然听见门外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是他与檀武臣约定的暗号。
门开处，檀武臣闪身而入，反手扣上门闩。
烛火将他半边脸映得忽明忽暗，另一侧隐在阴影里。
“该唤你辜云……”檀武臣喉结滚动了一下，“还是杨小凡？”
杨小凡苦笑着提起茶壶，澄澈茶水在杯中打着旋。
“当时破庙里耳目众多。”他将茶杯推过去，“杨小凡才是真名。”
檀武臣没接茶杯，却突然咧嘴笑了：“我早该想到的。能惹得十八峰城如此大动干戈的，怎会是寻常人物？”
他抓起茶杯一饮而尽，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楼下又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高喊：“宁可错杀三千！反正敢往鬼头山去的，八成就是那小子！”
“看来前路不太平啊。”
檀武臣用袖口擦了擦嘴，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皮纸。
展开后，鬼头山周边地形如蛛网般呈现，四条朱砂标记的要道像毒蛇般盘踞在山脚。
杨小凡的指尖在地图上缓缓摩挲。
油灯昏黄的光线在他坚毅的面容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找到了……”
他低语一声，眼中精光乍现。
这几日反复推演，终于在地图的一角发现了一线生机。
“西凉洲那些老狐狸，必定在各处要道布下天罗地网。”
杨小凡冷笑，手指重重点在一条蜿蜒的河流上。
檀武臣推门而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皱眉：“你该不会是想走鬼水河吧？”
“正是。”
杨小凡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你疯了！”檀武臣一把夺过地图，声音都变了调，“那是水鬼的老巢！那些畜生在水里能生撕虎豹，连金丹修士都不敢轻易招惹！”
杨小凡不紧不慢地斟了杯茶：“那你说，我们还能走哪条路？”
檀武臣一时语塞，手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最终颓然放下：“其他路上至少有三十处埋伏……”
“所以，这是唯一的生路。”杨小凡将茶推到他面前，“鬼水河虽险，但胜在出其不意。”
檀武臣盯着杯中晃动的茶水，仿佛看到了鬼水河中暗流汹涌。
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罢了，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当夜，两人各自调息。
杨小凡盘坐在床榻上，周身灵气流转。
这一路走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天地的感悟越发深刻。
幻灵六重的瓶颈，已然松动。
黎明时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两人便悄然出城。
杨小凡戴着一顶破旧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跟紧我。”
他低声道，身形如鬼魅般在林间穿梭。
一路上，不时能听到修士的交谈声。
“那小子肯定走这条路……”
“听说他身上有上古秘宝……”
“活捉了领赏去！”
檀武臣听得心惊肉跳，杨小凡却面不改色，只是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一日疾行，两人终于来到鬼头山外围。
躲在一棵古树后，只见前方山路上人影绰绰，少说也有上千修士。
“好大的阵仗。”
檀武臣倒吸一口凉气。
杨小凡双目微眯，瞳孔中闪过一丝幽光。
毫眸穿透层层障碍，将暗处的埋伏尽收眼底。
“走水路。”
他果断道，并取出两件鱼皮外套。
檀武臣接过鱼皮，手有些发抖：“这玩意儿真能防住水鬼？”
“防不住。”杨小凡系紧腰带，“但能让我们游得更快。”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刺骨的寒意让檀武臣差点叫出声来。
水下视线极差，浑浊的水流中漂浮着各种腐殖物。
杨小凡运转毫眸，勉强能看清前方。
“小心脚下。”他传音提醒，“淤泥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檀武臣就感觉小腿一阵刺痛。
一条长满锯齿的怪鱼咬住他的皮肉，死不松口。
“嘶……”
檀武臣疼得面目扭曲，却不敢出声，只能拼命甩腿。
杨小凡眼疾手快，一道指风弹出，将那怪鱼击毙。
但血腥味已经在水里扩散开来。
“糟了。”
杨小凡心头一紧。
远处，几道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他们游来。
檀武臣也察觉到了危险，脸色煞白：“是水鬼！”
那些黑影越来越近，隐约可见锋利的爪子和猩红的眼睛。
无奈之下，杨小凡只好保持与檀武臣同一身位，祭出了防御罩。
“杨兄，大恩不言谢！”
檀武臣声音有些发颤，眼角微微泛红。
他低头看了眼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些怪物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每一次撕咬都像是在抽走他体内所剩不多的生机。
两人继续在浑浊的河水中前行，四周的黑暗仿佛有实质般压迫着他们。
只要绕过眼前这道山脉，就能真正进入鬼头山地界。
“哗啦……”
一阵异样的水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杨小凡猛地停住脚步，檀武臣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
檀武臣压低声音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他只能看清周围几尺的距离，却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