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御宸收紧手臂,不让她再动,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裹着笑意,却软得像棉花:
“好。”
他打横将她抱起,动作稳得像托着易碎的瓷。
黎初落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胸口,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的震动,混着他低低的笑,酥酥麻麻的。
阳光跟着他们的影子挪进卧室,落在柔软的被褥上,暖得像铺了层金。
卧室。
黎初落其实没什么睡意,只是看着他眼下那点青,故意把眼皮耷拉着,声音放得软软的:
“乖乖闭眼睡觉。”
她说着,指尖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像哄小家伙睡觉那样,一下一下,节奏缓而柔。
男人勾唇,依言乖乖把眼闭上了,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嗯。”
他应得乖,忍不住将她往怀里揽了揽,下巴搁在她发顶,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黏。
良久,他没动了,只呼吸拂在她额角,轻得像羽毛。
黎初落能感觉到他环着腰的手臂松了松,又悄悄收紧点,像怕她跑了似的。
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了道细光。
“睡着了?”
她小声试探,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
“快了。”
男人闷声答,声音里带着点被打扰的含糊,唇角却偷偷弯着。
黎初落忍不住笑,低头往他颈窝埋了埋,头发蹭得他下巴有点痒。
“怎么比暮暮还难哄……”
“乖一点,睡了。”
“嗯。”
她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节奏慢得像摇着的蒲扇,掌心贴着他衬衫的布料,温温的。
拍了两下,指尖不经意蹭过他后背的脊椎,她能感觉到他细微地放松了些,肩膀不再绷得那么紧。
渐渐的。
他的呼吸慢慢沉了,拂在她额角的气也缓了,胸腔的起伏变得规律,像潮汐漫过沙滩。
确认他是真的睡了,她才把动作放得更轻,指尖偶尔在他衬衫上蹭过,像怕惊扰了这片刻的静。
阳光在被角洇开的范围又大了些,像谁不小心泼翻了金粉。
黎初落没动,就那么维持着被他圈在怀里的姿势,目光落在他脸上。
他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像停在那里的蝶翼,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鼻梁依旧是挺直的,只是鼻尖蹭着她的发顶,带着点无意识的依赖,没了醒时那种掌控全局的锐利。
她指尖无意识地抬起,悬在他脸颊上方半寸的地方。
又怕打扰到他,只好慢慢收了回来,轻轻搭在他环着腰的手臂上。
大约两个半小时。
身旁人的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斜斜地挪到了床脚,比睡前淡了些,像被滤过一层纱。
怀里的人没动,只是头歪着,手里举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亮得很柔和。
“醒了?”
黎初落感觉到他动了,视线没离开手机屏幕,声音带着点淡淡的慵懒,像被晒软的糖。
他没说话,只往她怀里又蹭了蹭,下巴搁在她肩窝,鼻尖蹭过她的发,带着刚睡醒的热意。
手臂收紧了些,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腰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布料,像在确认她还在。
“在看什么?”
他声音还哑着,带着点没散的困意,气音拂在她颈侧,痒得她缩了缩。
黎初落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发送了消息才抬眼,唇边噙着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脸上。
阳光斜斜切进来,刚好落在他眉骨,把他刚睡醒的慵懒照得分明。
“姜姜女士说,年年今晚要走,但是她想明晚走,让我和知知陪她在京都逛逛。”
“所以,怼怼的二人世界要泡汤了。”
霍御宸喉结滚了滚,没立刻说话,只是往她怀里又蹭了蹭,手臂收得更紧些,把她圈在自己与床沿之间。
他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还哑着,带着点刚醒的黏:
“带我。”
黎初落被他逗笑,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
“逛街哪有拖家带口的?”
他没松开手,只偏过头,鼻尖蹭过她的发。
“那我给老婆当司机。”
话说得简洁,却带着他处理工作时的口吻,此刻却用在了这种小事上,显得格外认真。
“这个倒是可以。”
于是……
“好了……”
车子稳稳停在巷口那棵抽了新芽的柳树下,引擎熄了,初春的风从半开的车窗溜进来,带着点湿润的凉意,拂得黎初落鬓角的碎发微微动。
她侧过脸,目光撞进他眼底。
他换了件黑色的风衣,领口松松敞着,衬得下颌线愈发清晰,只是那双平时沉静的眼,此刻染了点不易察觉的黏。
知道他不舍,她声音只好放轻:
“知知和姜姜女士该等着急了。”
男人“嗯”了声,手却没松,反而往前倾了倾身,另一只手伸过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我在这儿等你。”
他的声音低沉,像浸了初春的温水。
“有需要随时打电话。”
“嗯。”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还是不放心,拇指又在她手背上蹭了蹭,补了句:
“不许喝浓茶,对孕妇不好。”
语气里带了点不容置喙的认真,像在叮嘱不懂事的小孩,偏偏眼神又是软的,落她脸上,温温的。
黎初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那抹笑意很淡,却悄悄融化了眼底的清冷。
“记住了。”
她微微点头,想抽回手推门,手腕却被他轻轻扣住。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慢慢落回她唇上,又抬起来,眼底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声音压得更低,像怕被风听去:
“不亲一下?”
黎初落愣了愣,微微仰头,唇瓣刚贴上他的,男人就下意识抬了手,指腹轻轻扣住她的后颈,没让她轻易离开。
混着清冽的木质香,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像陷入一片温软的云。
等她终于微微偏头抽离时,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
他的唇下意识往前追了半寸,像被磁石牵引着,带着点未散的热意,却只堪堪擦过她的唇角,终究落了空。
只剩下明晃晃的意犹未尽。
“满意了,小粘人精?”
黎初落的指尖抵在他胸口,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擂鼓似的心跳,声音里带着点被吻得发哑的轻颤,却藏不住笑意。
男人没松手,指腹还在她后颈轻轻摩挲,勉强乖乖“嗯”了声。
“去吧。”
他望着她推开车门的背影,直到那抹浅杏色的身影融进巷口的绿意里,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不满意。
很不满意。
回去要亲个够。
他目光刚从巷口收回,落在方向盘上的指尖忽然一顿。
不是风动,也不是柳丝摇。
巷口那棵老槐树后,有个影子贴得太近,衣料摩擦树皮的轻响,隔着半开的车窗飘进来,细得像针。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道视线——
不是路人的好奇,是带着钩子的窥探,冷硬,且带着目的性。
空气里那点残留的温情瞬间凝住。
他没转头,连眉峰都没动一下,侧脸依旧是惯常的清冷线条,下颌线绷得笔直,像刀刻出来的。
只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骨节泛出极淡的白。
那道影子又动了动,似乎想绕到车头来。
男人终于掀起眼皮,目光斜斜扫过去,没带任何温度,像淬了毒的冰。
那影子像是被烫到,猛地缩回树后,再没敢探头。
车厢里静得可怕,刚才还萦绕的浅杏色身影的暖意,此刻全被一种无形的威压取代。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猎人发现了闯入领地的猎物,漫不经心,却已锁定了目标。
唇角那抹淡弧还没落下,指尖已重新搭上方向盘,引擎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车子像游鱼般滑出原位,不疾不徐地汇入巷口的车流。
后视镜里,那棵槐树后的影子明显僵了一下。
紧接着,街角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突然启动,不远不近地追了上来。
他扫了眼反光镜里的车牌号,眼底的漫不经心淡了些,多了层冷冽的锐。
车子在主干道上平稳地行驶了片刻,他打了个转向,拐进一条渐趋僻静的岔路。
后视镜里的黑色轿车毫不犹豫地跟了进来,车轮碾过碎石路面,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又接连拐了几个弯,最终将车停在一条狭窄的暗巷入口。
巷子很深,两侧是斑驳的旧墙,初春的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响,像被遗忘的角落。
黑色轿车在巷口十米外停下,车门几乎同时被推开,五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鱼贯而出,动作利落,腰间隐约能看到凸起的轮廓。
刚才在柳树后放风的那人也跟在最后,正低头对着耳麦说着什么,眼神警惕地扫向巷口。
霍御宸推开车门,指尖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动作从容得像在整理衣襟。
他甚至抬眼望了望巷内深处,仿佛在欣赏这破败的景致。
“霍先生,别来无恙。”
为首的男人往前一步,声音粗嘎,带着刻意压低的狠戾。
“我们老板想请你回去喝杯茶。”
霍御宸没看他,目光落在男人身后的巷墙,那里有块墙皮正簌簌往下掉灰。
“茶?”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巷里的风更冷。
“他不配。”
话音未落,最左侧的男人已猛地抽出短棍,朝着他的侧腰砸来。
动作快且狠,带着破风的声响。
男人侧身避开的同时,手腕一翻。
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车钥匙尖锐的一端,精准地抵在了对方的咽喉处。
那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