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童看着轩轩远去的背影，想起上次被奶奶打得青紫的后背，一股狠劲冲上脑门。
她撒开腿追上去，猛地发力，跳起来一脚踹在轩轩小腿上。
男孩“扑腾”栽倒在泥土地上，额头蹭破的血珠渗进土里。
荔童立刻扑过去，整个人压住他后背，恶狠狠贴着他耳朵咬牙道：“敢跟奶奶告状，就把你门牙敲掉！”
已经来不及了，“哐当！”一声大门被撞开，奶奶冲了出来，看见轩轩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角渗着血，荔童正骑在他背上，她“哎哟”一声，一下子火冒三丈。
她小跑过去，伸手一把将荔童狠狠推开，力道之大，荔童“啊”地叫了一声，结结实实地摔进旁边又脏又臭的水沟里，溅起一大片黑乎乎的脏水。
奶奶看都没看她一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赶紧把轩轩搂进怀里。
一边拍着孙子的后背哄着，一边朝里屋拼命喊：“老头子！快点！娃脑袋出血了！得送医院！快点！快点！”
她急得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声音都带着哭腔。
春花先跑过去把女儿从臭水沟里拉上来，再去看轩轩，想看看伤得怎样，却见婆婆像护崽的老母鸡似的，把轩轩死死搂在怀里，根本不让她靠近：“背地里这样欺负小孩！老天爷可都看着呢，做缺德事迟早遭报应！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公公已经骑着车出来，老两口急急忙忙把轩轩抱上车，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喜妹站在一旁，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觉得都怪自己。
春花同样在自责着，要是自己能多挣点钱，给孩子买个好书包，哪会闹出这事！
“妈妈，我痛。”荔童这时在旁边哭着开口。
春花低头一看，只见小女儿右腿从膝盖到脚踝全是血，暗红的血混着沟里的脏水往下淌，伤口处还沾着烂泥。
她脑袋“嗡”地一声，也顾不上多想，一把拽起荔童就往屋里冲，怀里的儿子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春花没空哄，把孩子往屋里一放，任由他在地上打滚哭喊，自己转身就开始扒荔童浸透的脏衣服。
一股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污水、烂泥和血水的味道，熏得她胃里直翻腾。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只想赶紧给孩子处理伤口。
万幸的是，腿上的伤口看着吓人，好在只是皮肉伤，不碍事，她长舒一口气，把挣扎的女儿按进澡盆，用温水快速冲洗。
擦干身子后，随手抓了把灶台上的草木灰，敷在伤口上。
刚处理完，回到里屋，只见孩子哭得浑身湿透，嗓子都哑了，哭着哭着竟累得昏睡过去，小脸蛋还挂着泪珠。
春花没空心疼孩子，转身去了厨房，锅铲在锅里翻炒的声响中，她抽空抹了把额头的汗，把饭菜端上桌。
喜妹懂事地帮着舀饭拿筷子，三人吃完，春花立刻收拾碗筷，回到房间，给小儿子喂奶。
靠着冰冷的墙壁，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好想顺势睡个舒服的午觉，可等孩子刚吃饱睡过去，她立马强逼自己打起精神，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带着孩子去秀娟家串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赚点钱，再多赚点！
去到秀娟家时，她正坐在门口椅上剔牙，看到春花来，立马来了精神：“你家怎么回事？我大老远就听见你婆婆鬼哭狼嚎，不会打起来了吧？”
春花擦了把汗，三言两语把轩轩笑话喜妹的书包不好看、荔童说他没爸妈的事说了。
“还不是她自己整天在孩子面前说他可怜，说他没爸没妈。”秀娟“啪”地把牙签一扔，“这种老太婆，迟早遭报应！就跟我家那老东西一样……”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从婆媳矛盾扯到陈年旧事，连上个月买菜的鸡毛蒜皮都翻了出来。
春花没有回应，默默做自己的事情，等傍晚时要回家，心里忐忑起来，不知道轩轩怎样，婆婆的气怕是还没消吧？
快到家时，远远地传来孩子的哭声，春花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放慢脚步，慢到甚至停下了，突然特别希望陈志军在家里，有他在，好歹能帮着自己一些，不至于一个人去面对。
可他不在，她不得不独自面对，最终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继续朝家走。
好不容易磨蹭到巷口，看到轩轩活蹦乱跳地叼着棒棒糖追着鸡跑，春花悬着的这才落下，却见婆婆的脸色阴沉得比锅底灰还难看。
“你们几个，明天就收拾东西搬出去住！”婆婆突然开口，表情很冷，声音也很冷。
春花没想到她会直接赶他们，僵在原地，怀里的小儿子突然“哇”地哭起来。
婆婆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怒火：“没良心的东西！一个个都来欺负我们轩轩！他没爸没妈那么可怜，多疼他些怎么了？你们倒好，买个书包都要比！不就上个学，做个布袋子缝缝补补不能用？非得也买新的！”
她说着猛地转身，手指戳向荔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欺负轩轩，看我不打死你。”
荔童梗着脖子：“我没欺负他，他先笑话人！”
轩轩急得跺脚，棒棒糖 “啪” 地扔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骂我没爸没妈，说我是可怜虫，说爷爷奶奶早晚也不要我……”
婆婆一听这话，眼神瞬间像刀子般剜向荔童，吓得女孩浑身发抖。
还没等她发出声音，只听“嗖”地一声，墙角的扫帚已裹挟着尘土劈头盖脸砸过来。
荔童本能地抬手护头，竹枝抽在手臂上发出闷响，惊起的灰尘扑进鼻腔，呛得她涕泪横流。
“呜呜……”荔童被打痛，蜷缩着往后退，被门槛绊倒，哭得更厉害起来。
婆婆狠狠打了她几下，这才满意扔下扫帚，不过仍旧一脸厌烦：“明天就搬出去！看着你们就来气！”说完拉着轩轩走开了。
春花这才敢过来，抱住被打哭的荔童，轻声哄道：“以后别跟轩轩说那些话了，啊。”
荔童哇地大哭起来：“妈妈，咱搬出去吧，我不想在这儿住！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们，我也不喜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