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升贵正沉浸在藤椅的舒适与阿谀的暖风中,那句突如其来的诅咒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松弛的神经!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
“哐当——!”
他猛地将心爱的紫砂茶壶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泼了一地!
“哪个狗胆包天的杂碎?!!”
马升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瞬间从藤椅上弹起。
他干瘦的身躯因暴怒而微微发抖,浑浊的老眼迸射出凶光,死死钉向院门方向:
“有种的给爷爷滚出来!把刚才的屁话再放一遍!!”
一众小太监也瞬间收起谄笑,换上同仇敌忾的怒容,不敢有丝毫异样。
脚步声,不疾不徐地响起。
踏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清晰得如同催命的鼓点。
当那张年轻、苍白、却透着刻骨阴鸷的脸庞出现在门口时。
马升贵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见了鬼般的惊骇。
最后,所有情绪都扭曲成一股滔天的怨毒:
“赵——保——!!”
“你这小畜生……居然还有命爬回来?!”
他枯枝般的手指,带着怨毒的颤抖,狠狠指向门口。
小太监们也呼啦一下围拢过来,抄起手边的扫帚、木棍,个个怒目圆睁。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的表情,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僵硬在脸上。
他们的目光,死死黏在了赵保身上那身……令人窒息的官袍上!
玄黑缎面,暗蟒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内衬是触目惊心的绛红云锦,箭袖干练地收入冷硬的玄铁护腕,护腕上,缉事厂独有的獬豸徽记狰狞欲噬!
一掌宽的鞣制鲨鱼皮腰带紧紧束住腰身,正中央,悬着一块象征生杀大权的象牙腰牌!
胸前补子更是令人胆寒——血爪飞廉图!司风神兽飞廉,双翅怒张撕裂卷云,一双利爪鲜血淋漓,将“捕风捉影、罗织罪名”的滔天权柄诠释得淋漓尽致!
乌纱描金缂丝冠下,是赵保那张毫无表情、如同覆着寒霜的脸。
脚踩黑麂皮翘头靴,每一步踏出,都带着碾碎蝼蚁般的威压。
威风凛凛?
不!是煞气冲天!
是缉事厂顶级爪牙的死亡宣告!
“这……这是……”
一个小太监牙齿打颤,几乎说不
出完整的话。
“缉……缉事厂……四大档头的官袍!”
另一个面无人色地低语。
“看腰牌……是……是三档头!”
有人绝望地确认。
马升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眼前猛地一黑,天旋地转!
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他“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回吱呀作响的藤椅里,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我……我是在做噩梦吗?”
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若非噩梦,赵保这条他亲手踩进泥里的蛆虫,怎可能披上这身象征着缉事厂顶级权柄、足以让百官夜不能寐的官袍?!
其余小太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秋风中的落叶,连手中的棍棒都几乎握不住。
只有小云子,仗着有个在缉事厂当差的表哥,强撑着一点微末的见识,结结巴巴地疑惑道:
“可……可缉事厂三档头……不是古金福古大人吗?”
“听……听说古大人去南方公干了……宫里头……啥时候多出个三档头了?”
这话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马升贵濒临崩溃的精神猛地一振!
他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挣扎着再次从藤椅上站起。
那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赵保,马升贵脸上竟挤出一丝扭曲的冷笑:
“哟嗬!这不是我们打扫处出去的‘大人物’,赵保赵公公吗?”
他拖长了腔调,充满了刻骨的讥讽:
“这么久没见,咱家还以为你早就在哪个臭水沟里喂了王八呢!”
他故意绕着赵保走了一圈,用极其夸张的目光上下打量那身华贵官袍,啧啧有声:
“啧啧啧,瞧瞧这身行头!哪儿找的裁缝?手艺不错嘛!崭新的,连个褶子都没有!”
他猛地指向赵保略显宽松的袖口和肩线,尖声叫道:
“哟!快看!还不合身呢!得赶紧拿出去改改!不然穿着多掉价啊!哈哈哈哈……”
他放肆地大笑起来,试图用这笑声驱散心底的寒意。
周围的小太监们也被这“合理”的解释暂时蒙蔽,紧绷的神经稍松,跟着发出几声干涩的、底气不足的哄笑。
没错!
赵保走之前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最低贱的丙级密
探!
没背景,没靠山!
出去一趟就成三档头了?
做梦都不敢这么编!
假的!
这身皮,绝对是假的!
是这小畜生不知死活,弄来唬人的!
赵保静静地听着这些刺耳的讥笑,脸上竟缓缓浮现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他背着手,微微眯起眼睛,身躯前倾,如同在观赏一场精心编排的猴戏。
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和……怜悯。
那目光,看得所有人头皮发麻,笑声不由自主地卡在了喉咙里。
马升贵也敛了笑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厉声道:
“赵保!私造官袍,冒充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
“把你押送缉事厂,砍头之前,诏狱里的十八般酷刑,定叫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他猛地踏前一步,指着赵保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到底有几颗脑袋够砍!!!”
咆哮声在死寂的小院里回荡,震得小太监们一哆嗦。
赵保却依旧保持着那诡异的微笑,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他们每一个惊惧、愤怒、色厉内荏的表情。
这些表情……真是比最美的画还要赏心悦目啊!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这座承载了他无尽屈辱的小院,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感慨:
“这地方……真是又破又烂,臭不可闻!”
“这里的人……更是烂到了骨子里!”
“当年要不是我爬出这个粪坑,摆脱了你们这群蛆虫……”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冰:
“我赵保的骨头,恐怕早就被扔进净乐堂的火堆里,烧成一把灰了!”
“别说坟头,连张裹尸的破草席,都是妄想!”
净乐堂,那是宫中最低贱的奴才死后唯一的归宿,一把火烧了,灰飞烟灭,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马升贵哪里听得进他的感慨,尖声打断:
“哟!赵公公好大的忘性啊!”
“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像条癞皮狗一样,在这院子里爬来爬去,摇尾乞怜了?”
他脸上露出恶毒的快意,一字一句,如同毒蛇吐信:
“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贫!”
“你这条狗,也配嫌弃咱这养你的‘家’?!”
轰——!
赵保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肮脏的地面上!
“嗬……嗬嗬嗬……”
赵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抬起那只流血的手掌,看着掌心血红的液体,笑声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所以——”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庞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眼中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死死盯住马升贵,发出厉鬼般的嘶吼:
“我回来了!!!”
“我赵保!就是一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今天!就是来向你们——索!命!的!!一个一个!谁都逃不掉!!!”
那狰狞的面容,那饱含无穷恶毒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让所有人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马升贵倒吸一口凉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尖声厉叫:
“跟这疯子废什么话?!”
“给我拿下他!捆结实了送缉事厂去!!”
“关门!别让这疯子跑了!!”
小太监们被恐惧和凶性驱使,纷纷抄起棍棒,呼啦一下将赵保团团围住。
两个机灵的立刻冲到院门,“哐当”一声将门栓死,堵住去路,也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赵保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看一群徒劳挣扎的蝼蚁。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每一张因紧张而扭曲的脸,声音平静得令人心悸:
“李云,雍州人,家中尚有老母、病妻、幼子。你总共抽过我四十三记耳光,踹过我五十六脚。”
“赵思,宁州人,父母双亡,有个大哥在乡下种田,嫂子刚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你扯下过我四把头发,生生撕掉我一块头皮,还用铁钳夹断过我右手两根手指。”
“钱飞,金州人,有个妹妹嫁给了城东开杂货铺的王瘸子。你用这根枣木棍,”
赵保的目光落在钱飞手中的棍子上:
“打过我四十六棍。第一次打折了我的左腿,我刚拄着拐杖能走,你就迫不及待地……又把它打折了!”
……
他如数家珍,将每个人的籍贯、家人、以及施加在他身上的每一份暴行,都清晰无误地说了出来!
那平静的语气下,是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早已计算好的血债!
每一个
被他点名的小太监,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上来。
仿佛被毒蛇盯上,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最后,赵保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牢牢锁定了面无人色的马升贵,声音低沉如地狱回响:
“马升贵,京城东郊西河村人。入宫前就娶了邻村张屠户的女儿,生了一儿一女。你那儿子马栓柱,娶了本村刘寡妇,给你生了三个带把的孙子。女儿马翠花,嫁给了隔壁镇开油坊的赵老三,给你添了两个外孙。”
“哦,对了,你上面还有个大哥马升富,在村里当里长。大姐马金花,嫁到了邻县。小妹马银花,前年刚守了寡……”
“啧啧,我的好师傅,就属你……家人丁最兴旺。”
赵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你本人,倒没亲手打过我,也没动过我一根指头!”
他猛地向前一步,牙龈因为用力过度而崩裂,鲜血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如同厉鬼泣血:
“但是——!!”
“所有打在我身上的棍棒!所有落在我脸上的耳光!所有灌进我嘴里的污秽!所有让我生不如死的折磨!!都是你这老狗下的令!!!”
“你——才是罪魁祸首!!!”
这副模样,恐怖得真如厉鬼!
马升贵惊恐地瞪大眼睛,失声道:
“你……你这小畜生!竟然把我们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赵保凶厉一收,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雪白的绣帕,优雅地擦掉嘴角的血迹。
然后他捂在嘴上,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咯”的笑声:
“那是当然……你们每一个人的债,我都刻在心里……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
“今天,我回来收债了。”
“本金,利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你们的贱命……根本不够还!”
赵保猛地放下手帕,露出沾血的牙齿,笑容狰狞如恶鬼:
“那就用你们全家的命——来填!!!”
“天经——地义!!!”
那眼神,凶残如狼,阴毒如蛇,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被他目光扫过的小太监,无不感觉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几乎窒息!
马升贵也被这赤裸裸的灭门威胁吓得魂飞魄散,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狠厉,嘶声吼道:
“反了!反了天了!这白眼狼疯了!!”
“不用送缉事厂了!就在这里!给咱家打死他!!”
“乱棍打死!把他打成肉泥!!!”
保护家人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小太监们眼中凶光毕露,同仇敌忾!
他们高高扬起手中的木棍,带着绝望的凶狠,朝着赵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势要将他毙杀当场,永绝后患!
赵保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至极的弧度:
“一群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谋害朝廷命官,可是要诛九族的。”
小太监们哪里听得进去?
他们早已认定赵保是个不知死活、假冒官身的疯子!
打死他,有功无过!
棍棒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赵保的手掌,却在这时极其轻柔地抬了起来。
五指微张,如同抚摸无形的流水,动作舒缓得近乎诡异。
一股阴柔到极致、却又带着致命粘稠感的气息,随着他手掌的挥动,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开来。
连飞扬的尘埃都被这股力量牵引,诡异地悬浮、旋转。
眼看棍棒就要触及他的身体。
赵保才看似随意地,将手掌向外轻轻一拂。
“噗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如击败革的声音响起!
围攻的小太监们,每个人胸口都仿佛被一只无形而粘稠的巨手狠狠印上!
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像是被狂风吹起的稻草人,毫无抵抗之力地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院子的各个角落!
这一掌,便是《化骨绵掌》!
马升贵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指着赵保,声音都变了调:
“内……内力外放?!隔空伤人?!”
“你……你竟然……竟然已是五品高手?!”
“这不可能!你才多大?!离开时不过是个九品的废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马升贵年岁最长,自然见识最多。
他看赵保这一手,就知晓这可是只有五品境界及其以上的武者才能够做到的内力外放。
可赵保成为武者到现在才一年半载!
怎么可能就五品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
就在这时。
那些被打飞的小太监们,竟然哼哼唧唧、惊疑不定地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们茫然地拍打着身上
的尘土,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咦?不……不疼?”
“我没事?!”
“怎么回事?刚才那股劲……”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不解。
马升贵见状,心头那点侥幸再次升起,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赵保!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皇宫大内动用武功伤人?!”
“快!快去喊人!缉事厂!宗武府!禁军!!”
“有贼人闯宫行凶!快来人啊——!!!”
他声嘶力竭地吼着,明白单靠他们这些人,绝无可能对付一个能内力外放的高手!
只有惊动皇宫的守卫力量,才能制住这个疯子!
小太监们也如梦初醒,扯开嗓子,用尽平生力气嘶喊起来:
“抓贼啊——!!!”
“有刺客!杀人啦——!!!!”
几个腿快的更是连滚爬冲向紧闭的院门,手忙脚乱地去拔那沉重的门栓。
面对这混乱的呼喊和奔逃,赵保却依旧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残忍而快意的微笑。
仿佛在看一场注定徒劳的闹剧。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陡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太监刚刚跑到院门边,却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
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双腿,发出绝望的哀嚎:
“腿……我的腿!”
“没……没知觉了!啊——!!”
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他那两条失去知觉的腿,竟如同烈日下的蜡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皮肉筋骨,连同里面的骨头,都在一种诡异的力量下消解,化作粘稠猩红的血水,汩汩流淌!
这融化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从小腿到大腿,再到腹部、胸膛……
他整个人就在众人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彻底融化成了一滩不断冒着气泡的、散发着腥气的浓稠血水!
只剩下一堆衣物,浸泡在那令人作呕的血泊之中!
“呕——!”
有心理承受力弱的小太监当场呕吐起来。
但这仅仅是开始!
“嘭!”
“啊——!”
“我的胳膊!不——!”
“救命!救命啊!”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之前被赵保掌风扫倒的小太监们,一个接一个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各处开始诡异地软化、塌陷、融化!
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强酸池!
惨叫声、哀嚎声、皮肉消融的“滋滋”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
瞬间充斥了整个小院!
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内脏腐烂般的恶臭!
人间地狱!
活生生的炼狱!
整个小院里,还站着的,或者说还能勉强保持人形的,只剩下瘫软在藤椅旁、裤裆已然湿透的马升贵!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超越认知的恐怖景象,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后蠕动,想要远离那个一步步踏着血泊走来的恶魔!
“赵……赵保!你……你住手!”
马升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色厉内荏到了极点:
“宫……宫里的高手马上就到!”
“你……你跑不掉的!现在收手……还……还来得及!”
赵保踩在一滩粘稠的血水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马升贵,脸上露出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怜悯:
“我的好师傅哟……”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却比寒冰更冷:
“你的人,喊也喊了,叫也叫了,这动静……够大了吧?”
“你听听,这宫里……可有一丝一毫要来人管闲事的动静?”
马升贵浑身猛地一僵!
对啊!
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凄惨的嚎叫,为什么……为什么外面死一般寂静?!
为什么没有侍卫冲进来?!
这……这根本不合常理!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来人啊!快来人啊——!!”
“赵保杀人了!杀了好多……啊!”
他还在绝望地嘶喊。
赵保却缓缓蹲下身,凑近马升贵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老脸,轻声道:
“我忽然觉得……就这么一巴掌拍死你,让你死得……太痛快了。”
“你刚才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论起折磨人的手段……我,确实不在行。”
“但是——”
赵保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刺骨,如同毒蛇吐信:
“缉事厂的诏狱……在行啊!”
他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度扭曲、快意无比的狞笑:
“嘿嘿嘿嘿……所以,我改主意了。”
“我要把你……送进诏狱!”
“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当然……”
赵保的笑容更加邪恶,带着一种毁灭的快感:
“在此之前,我会让你的儿子、女儿、孙子、外孙……还有你那大哥、大姐、小妹……”
“一个不少地,先下去给你探探路!嘿嘿嘿嘿嘿……”
这恶毒到极点的话语,彻底击垮了马升贵!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赵保欣赏着他彻底崩溃的表情,心满意足地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手。
“哐当——!”
小院紧闭的大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
一队队杀气腾腾、如同虎狼般的番子,如潮水般涌入!
他们头戴标志性的尖帽,身穿褐色的制式劲装,脚踏白皮靴,腰系小绦,个个眼神锐利如鹰隼,腰挎长刀,手中握着铁尺锁链!
正是缉事厂的番役!
马升贵如同看到了救星,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涕泪横流地朝着番子们爬去,嘶声哭喊:
“大人!大人们救命啊!!!”
“这赵保是疯子!他假冒三档头!他杀人了!杀了好多人啊!!!”
“你们看!看地上的血水!都是人命!都是他杀的!!快抓他!快抓他啊——!!!”
然而,任凭他如何哭嚎指控,那些冲进来的番子却如同冰冷的石雕。
不仅对他视若无睹,也对满院狼藉的血水和残存的衣物碎片更是置若罔闻!
他们只是迅速列队,肃杀的气息弥漫开来,将整个小院封锁得水泄不通!
马升贵彻底呆滞了,瘫在冰冷的血泊里,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
赵保那冰冷无情、如同阎王判令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把这条老狗,押入诏狱丙字狱最深处。”
“告诉当值的掌刑官,这是本档头亲自关照的要犯。”
“每日三刑,花样翻新,日夜‘伺候’。”
“记住——我要他活够一年!少一天,少一个时辰,我唯你们是问!”
“另外……”
赵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平淡:
“去西河村,把他全家老小,一个不落,全都‘请’进诏狱。”
“让他们一家子……好好‘团聚’。”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马升贵的心脏!
“遵命!三档头大人!!!”
所有番役齐齐躬身,声音洪亮整齐,带着绝对的服从与肃杀!
随即,几名如狼似虎的番役立刻扑上前,冰冷的铁链“哗啦”一声套在了马升贵枯瘦的脖子上,如同拖拽死狗般将他从血泊中粗暴地拽了起来!
马升贵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任由番役拖拽。
他的瞳孔涣散,身体僵硬,只有那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一片混沌的脑海中反复炸响,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碾碎:
赵保……他……他真的是三档头?!!
“啊——!!!!!!!”
一声凄厉到穿透云霄、蕴含着无尽绝望、悔恨与恐惧的惨嚎,猛地从马升贵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最深处,饱含着对即将降临的、永世不得超生的无尽折磨的预知!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和他全家,都将坠入那比眼前地狱更恐怖万倍的……诏狱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