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内,珠帘已重新垂落,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王瑾依旧端坐于金丝楠木宝座之上,目光投向太液池微澜荡漾的水面,却毫无焦距。
那张敷粉般苍白、泛着青灰的面容上,眉头时而紧锁如刀刻,时而目光幽深闪烁,仿佛心中在思考和纠结。
整座楼阁死寂得如同陵墓。
唯有窗外隐约的蝉鸣与风声,更衬得此地落针可闻,压抑得令人窒息。
突然。
王瑾那戴着翡翠指套的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几乎在同一刹那。
一道人影如同从地板阴影中析出,又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而至,悄无声息地跪伏在王瑾身侧。
他动作迅捷如鬼魅,姿态却恭谨驯服到极致,头颅深深垂下,显露出对座上之人刻入骨髓的敬畏。
这是一个面容平庸至极的男子,属于那种即便混迹于市井人潮,也会瞬间被淹没遗忘的类型。
但能如此突兀地出现在缉事厂厂公身侧,本身便是其不凡的证明。
“皇上,今日进膳如何?”
王瑾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询问一件寻常公事。
“回厂公,米粒未进。”
男子回答得简洁,声音低沉。
然而,那垂下的眼睑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与忧虑。
天子的龙体,已然是风中残烛,恐怕……就在这几日了。
偏偏是这风雨飘摇的节骨眼上!
这消息一旦走漏,足以将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
王瑾闻言,面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已预料。
他指尖在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一点,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继续道:
“加派人手,盯紧太平道那个大贤良师。”
“他挟持康宁公主,直奔京城而来,所图非小。”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一旦龙御归天,朝中那些蠢蠢欲动之辈,难保不会将心思动到公主身上……借她做文章。”
男子立刻领会其中深意,沉声道:
“厂公放心!”
“无论朝中何人,若胆敢暗中接触那妖道,属下必将其连根挖出,无所遁形!”
他顿了一顿,眼中阴鸷的寒光骤然凝聚,语气中淬出钢铁般的杀意:
“只是……此獠武功通玄,留之恐成大患!”
“是否……趁
此机会,将其……”
手在颈间做了一个无声的切割动作。
王瑾嘴角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雪地上划过的刀痕。
他戴着翡翠指套的手指指尖,在桌案上——笃!
不轻不重地敲下一记。
男子心领神会,立刻接道:
“大贤良师武功深不可测,若要除他,恐怕需请动——”
他脑中迅速闪过三个名字。
然而,王瑾已有了决断。
他直接截断了男子的话,声音如同寒冰落地:
“青衣楼,孟星魂。”
仿佛这个名字早已在他的棋盘上尘埃落定。
男子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流露出由衷的叹服:
“是!厂公英明!”
妙!简直神来之笔!
与其耗费巨大代价去请那些盘根错节、难以掌控的所谓“高手”,不如用这把来自西域的锋利快刀!
这孟星魂崛起之速,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堪称异数!
屠邪王、悲欢大师这等成名已久的巨擘皆折于其手。
这等凶威滔天的人物,不正是斩断太平道祸乱的绝世利刃?
更妙的是,青衣楼与缉事厂已有两次“愉快”合作,彼此算得熟悉。
而且……孟星魂手上沾满了军方将领和万佛寺高僧的血,早已自绝于朝廷与武林正统。
他们除了死心塌地依附于能提供庇护的缉事厂,还能有别的去处吗?
合作越多,捆绑越深,终将成为厂公手中最趁手的一把暗刃!
王瑾微微颔首,继续吩咐,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此事,交给怀霜。”
“告诉她,天下没有收买不了的人,关键在投其所好。”
“孟星魂需要什么,她尽可应允。为父,会给她一切所需之权柄与支持。”
王怀霜,他的义女,缉事厂的掌刑千户。
亦是缉事厂最擅操弄人心、洞察欲念的暗棋。
“是!属下即刻去办!”
男子躬身领命,身形微动,便要再次融入阴影。
然而,一丝犹豫浮上心头。
那巨大的疑虑终究还是冲破了下位者的本分,让他咬着牙再度开口:
“厂公……那小太监赵保……他……太不对劲了!”
他已将赵保的底细翻了个
底朝天。
一个原本平平无奇、挣扎在底层的小太监,短短时间内如妖孽般蹿升!
他六品之前尚算勉强能理解。
可赵保外出执行一趟任务归来,竟摇身一变成了三品武者?!
这绝非人力可为!
其中必有惊天隐秘!
王瑾的面容在光影明灭间没有丝毫波动,嘴角反而噙起一丝难以捉摸的讥诮,仿佛对此事完全你不在意:
“这天下‘不正常’的人还少么?多他一个不多。”
他目光投向远方微波,仿佛穿透了时空:
“葬龙岭那等绝地,造就的怪物,又何止他一个?”
“只要能用,又何必在乎太多?”
人影闻言,心头猛地一震,豁然开朗。
是啊,近来这世道,“不正常”的人还少吗?
西域来了一个叫青衣楼的势力,其楼主孟星魂年纪轻轻武功却高得可怕,他刚来大乾没多久便能力毙屠邪王,重创悲欢大师。
这个消息虽然被缉事厂严密封锁,但是却已经震惊了不少高层大佬,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拉拢这个凶悍妖孽了。
而南面新崛起的势力太平道,其魁首大贤良师同样能惊掉人下巴。
这大贤良师本不受世人重视,只当其是一个打着符水治病幌子发展势力的妖人而已。
可谁知葬龙岭一战之中,大贤良师力败多名朝廷高手,就连赵保这种不正常的怪物在他手下都如土鸡瓦狗!
尤其今天缉事厂刚收到八百里急报,长州也出事了。
缉事厂、六扇门和长州府衙多方联手,集结大军征讨山贼却竟然全军覆没,多名高手被杀被擒。
据悉是被一个短时间内声名鹊起的叫宋江的巨寇所为,那宋江来历神秘,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还有银翼侯石丹琴前阵子还在朝堂之上哭诉,东部沿海出现了一个神秘高手,疑似将缉事厂二档头击败的那个神秘剑客。
同时海上也风起云涌,海盗趁灾劫掠,神秘势力“化龙门”更是初露峥嵘。
这多事之秋,魑魅魍魉尽出。
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匪夷所思的人物,都不足为奇了。
而偏偏就在这内外交困、人心浮动之际,缉事厂自身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将荒”!
缉事厂四大档头之中,二档头靳进良莫名其妙被一个神秘高手打成重伤,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却已经成为了废人一个
。
三档头古金福,为救康宁公主深入虎穴,反把自己性命搭了进去,尸骨无存。
四档头严子安,长州剿匪失手被擒,至今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仅剩的大档头,亦远赴雍州处理更要命的乱局。
厂公身边,竟一时无人可用!
值此危局,破格提拔一个“不正常”但足够锋利的赵保,岂非顺理成章?
只是……
人影心中依旧难平。
赵保太过年轻,崛起太过诡异,资历更是浅薄如纸。
将他骤然拔擢至三档头这等高位,底下那些积年的老狐狸、骄悍的鹰犬,如何能服?
恐生肘腋之患啊!
他暗自叹息,总觉得厂公这步棋,走得有些……过于险峻了。
如今皇上龙体垂危,各方势力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暗流汹涌。
厂公需要的,是一柄能斩断一切阻碍、震慑所有不臣的屠刀!
一条见谁咬谁、令敌闻风丧胆的……疯狗!
疯狗?!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男子浑身剧震,刹那间,一切迷雾豁然开朗!
乱世需用重典,危局当施酷刑!
当秩序崩塌、群狼环伺之时,主人最需要的,正是一条能撕碎一切、用鲜血和恐惧树立绝对权威的疯狗!
它要够疯,够狠,够无所顾忌!
可一旦尘埃落定,天下重归“太平”,便到了收买人心、重塑“仁德”之时。
届时,这条曾为主人扫清障碍、却也沾染了无尽血腥的疯狗,便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将所有的杀戮、所有的酷烈、所有的怨怼,尽数推到它的头上。
只需将其“明正典刑”,便可平息众怒,为主人博得一个“拨乱反正”、“体恤下情”的美名!
赵保……
他有足以咬碎骨头的力量,却无驾驭力量的沉淀与根基;有噬人般的野心,却无支撑野心的深厚背景与盘根错节的党羽。
他,简直天生就是为这“疯狗”之命而生!
………………
皇宫深处。
一个被阳光遗忘的角落。
打扫处的小院,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和慵懒的市井气。
带班太监马升贵,正惬意地瘫在一把吱呀作响的破旧藤椅上。
他手中把玩着一把油光锃亮的紫砂小茶壶,不时
美滋滋地嘬上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太监蹲在他腿边,卖力地捶打着那干瘦如柴的腿脚,谄媚的话语如同不要钱般往外倒:
“师傅哎,您老这气色是越来越好啦!瞧着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可不嘛!我看师傅您老人家头上的白头发都少了好多,返老还童啦!”
“能伺候师傅您,真是小的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祖坟都冒青烟啦!”
……
马升贵眯缝着眼,享受着这廉价的奉承和按摩,浑身舒坦得像只晒饱了太阳的老猫。
他从鼻腔里哼出一股浊气,喉头滚动,咽下带着粗粝茶梗的茶汤。
人老了,就爱给年轻人“传道受业解惑”,显摆他那套“生存智慧”。
他啜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小的们,师傅今儿个考考你们。”
“咱们这些断了根、在皇宫里讨食的奴才,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小太监们立刻七嘴八舌,争相表现:
“那当然是得攀上高枝儿,找座好靠山!”
“不对不对!得会来事儿,懂人情世故!”
“要我说,打铁还得自身硬!得有本事!”
“有权有势才是硬道理!”
“能被哪位贵人主子瞧上,那才叫一步登天呢!”
……
乱哄哄吵成一团。
马升贵听着这些五花八门的答案,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鄙夷,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直到小太监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才嘴角咧开,露出满口稀疏焦黄的豁牙,嗤笑着用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口吻,斩钉截铁地吐出答案:
“屁!统统都是屁!”
“最重要的,是——活得长!活得平!安!无!事!”
这惊世骇俗的答案震得小太监们全都哑了火,面面相觑,眼神里是茫然不解。
马升贵得意地晃着脑袋,唾沫星子横飞:
“想当年,跟咱家一块儿挨那一刀的,可有的是‘人才’!”
“有那八面玲珑、钻营有术的,有那背景深厚、靠山稳固的,还有那能文能武、本事通天的……嘿!”
他冷笑一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意:
“结果呢?全他娘死绝了!不是卷进这个娘娘的阴私里被灭了口,就是掺和了那个王爷的夺嫡被砍了头,
要么就是站错了队,被当成替罪羊推出去填了坑!”
“甭管当初多风光,到头来,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他拍了拍自己干瘪的胸脯,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得:
“瞅瞅你们师傅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也没个靠山,更不会玩刀弄棒。可咱……安安稳稳活到这把岁数!每天喝茶等死,还有人给捶腿捏脚!”
“往后啊,还能继续这么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咱这样的人,才叫笑到最后!才叫——赢家!”
小太监们恍然大悟,立刻又是一波更加肉麻的奉承潮水般涌来。
马升贵被捧得浑身舒泰,谈兴更浓。
他嘬了口茶,继续指点江山:
“要论这皇宫二十四衙门,哪个衙门最太平、最安稳?非咱们直殿监莫属!”
他唾沫横飞,兴高采烈:
“别的衙门?哼!整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今天你算计我,明天我构陷你,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只有咱们直殿监的人,老实本分,清清白白!是这宫里的一股清流!”
他掰着枯瘦的手指头,如数家珍:
“太祖爷翻修皇城那会儿,咱们在荒草堆里挥过扫帚!李阁老倒台抄家那会儿,诏狱的血腥味儿还没散,咱们就去扫过地!陛下这些年不上朝,那金銮殿的龙椅落了灰,也是咱们去擦亮的!”
“这皇宫里多少风风雨雨,来来去去,咱们就在旁边,默默看着,默默扫着!”
他仿佛被自己的“丰功伟绩”逗乐,扯着沙哑的嗓子嘎嘎大笑起来:
“你们说说,要是没咱们直殿监,那金銮殿早让落叶给埋喽!大臣们上朝,都得踩着瓜子壳、果皮子进去!哈哈哈……”
小太监们赶紧跟着哄笑,小院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马升贵笑了半晌才停下,指着几个小太监,脸色一板,教训道:
“都给我听好了!这个月的孝敬银子,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别给咱家出岔子!”
他见小太监们面露难色,立刻瞪起眼,理直气壮地训斥:
“怎么?以为咱家图你们那点散碎银子?”
“屁!咱家这是在提点你们!教你们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的规矩!”
他唾沫横飞,振振有词:
“进了这宫门,就得学会当奴才!伺候主子,那是天大的学问!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轻则挨板子,重则……咔
嚓!”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吓得小太监们一哆嗦。
“咱家收你们当徒弟,教你们规矩,教你们怎么平安活到老,这是天大的恩情!比给你们金山银山都值钱!”
“拿你们点孝敬银子,给你们买个平安,买个前程,不应该吗?啊?”
最后的音量拔得老高。
吓得小太监们忙不迭地应和:
“应该!应该!”
跟着又是一轮马屁奉上。
马升贵满意地哼了一声,再次端起茶壶。
壶嘴凑到嘴边,才发现壶底早已空了。
他正欲吩咐人去添水,一个名字如同跗骨之蛆般猛地钻进脑海,瞬间将他这一整天的好心情撕得粉碎!
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如同蒙上了一层寒霜:
“赵保……那个小畜生,还没死透的消息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
“小云子!咱家可是塞了大把银子给你那在缉事厂当差的表哥!”
“这都多久了?一点准信儿都探听不到?!废物!”
被点名的小云子吓得一哆嗦,急忙回道:
“回……回师傅!小的打听过了!千真万确!”
“赵保那小子被派了个宫外的差事,是缉事厂里出了名的‘断头差’!”
“根本没人愿意接,硬是塞给他这个新人的!”
“按日子早该回来复命了,可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报丧的都没有!”
他凑近马升贵,压低声音,带着一种隐秘的快意:
“我表哥说,这种差事,十去九不回!八成啊……早就在哪个荒郊野岭喂了野狗,烂成泥了!”
马升贵听着,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终于松动了大半。
赵保!
这根一直扎在他心头的毒刺!
一日不除,他一日寝食难安!
当年赵保胆敢拒交孝敬银子,公然挑战他权威的那一刻,马升贵就存了杀心。
他本打算像碾死其他不听话的小太监一样,用最恶毒的手段将赵保活活折磨致死。
可谁曾想,就在赵保被他逼到绝境、眼看就要崩溃自尽之时,不知怎的,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竟重新燃起了鬼火般的光!
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小畜生竟然走了狗屎运,成了武者,还被调去了宗武府!
那一刻
??马升贵的杀意攀升到了顶点。
他绝不能让这狼崽子有翻身的机会!
他立刻下令,要趁赵保羽翼未丰,将其乱棒打死!
然而,天杀的!
这小畜生竟然攀上了李大富那个老东西,摇身一变成了李大富的干儿子!
这一下,马升贵再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把杀心死死按回肚子里,整日提心吊胆,唯恐哪天一睁眼,赵保就提着刀站在他床前!
他永远忘不了赵保离开打扫处那天,回头看向他的那一眼——冰冷、怨毒,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那绝不是人的眼神,是狼!
是伺机报复的恶狼!
之后的日子,马升贵如同惊弓之鸟,时刻打探着赵保的消息。
听说他去了韩贵妃宫里,一度成了红人,马升贵更是愁得夜不能寐,生生熬出了一场大病。
幸好……老天开眼!
皇帝搬去了新宅,韩贵妃失宠,赵保这丧门星也被一脚踢进了缉事厂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还被派了个九死一生的外差!
逾期不归,杳无音信!
“哼!赵保那小畜生,天生就是个不会做人、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马升贵啐了一口,仿佛要将晦气吐掉,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刻骨的鄙夷:
“这种人,不管爬到哪儿,都注定要得罪人,被人往死里整!这就是他的命!”
他环视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语重心长地总结他那套生存哲学:
“你们呀,可得把眼睛擦亮点,千万别学他!”
“都好好记住喽!咱们当奴才的,天大的本事,也比不上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他说完惬意地闭上眼,浑身松快地瘫在藤椅里。
感觉有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味、茶渣味……还有解脱后无比醉人的松弛感。
他伸出枯手摸索着,想把空茶壶递给就近的小太监去续水,享受着即将再度响起的、如潮水般讨好的奉承。
然而,就在这慵懒惬意的气氛达到顶点的刹那——
一个冰冷、阴鸷、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小院门口响起,瞬间冻结了所有的暖意与喧嚣:
“只可惜啊,师傅您老人家……怕是没那个福分,长命百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