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他幸运,跑了那么久,又撞的那么狠,那水囊竟然还稳稳地挂在他腰上,既没跑丢也没摔破。
水囊中还有一半的水没喝完,看着那水囊,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从进村开始就一直在逃命,刚刚又哭了那么久,现在只觉得口干得厉害。
但外面有怪物,他不敢去外面的井里打水喝,这些水就是他之后最大的指望了,省着点喝,所以他只喝了小半口水,润了润嗓子,就将水囊拧紧,珍重地放在了床底。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脏兮兮地,前襟沾着一大块血迹,他怕怪物闻着味道找上来,将沾了血的衣物脱下,悄悄扔出去,找了村长的衣服换上。
又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翻出半袋干粮和一把生锈的柴刀。
再次抬头时,透过门洞看到外面一片暗红,才惊觉已经快天黑了,忙脱了鞋钻进床底。
房中的光线一点点消失,不一会儿,门外传来食兽的声音,“咯咯”声和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在门外响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
栓子缩在床底的最角落,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手里捏着生锈的柴刀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不敢睡觉,虽然外面有食兽,但他不确定食兽会不会吃那些怪物,村里的木门都只用一根木质门闩锁着,力气稍微大点就能撞开。
他怕自己睡着后那些怪物冲进房里杀他,到时候他没法应对。
其实他不睡也没法应对,但他想着自己手里有刀,再怎么也能拉上个怪物同归于尽......
正胡思乱想着,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低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太害怕产生的错觉,又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却没想到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气体变成了白汽,身上的被子也像是受潮了一样,变得又湿又重。
栓子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眯起眼睛,等适应房中的黑暗后,目光开始在整个房间搜寻着,寻找视野里的不寻常之处。
当他第三次扫视到墙角时,整个人的目光突然一滞,喉头下意识就震颤了两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在还未叫出声时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墙角里不知何时,竟多出了团黑影!
他可以肯定,在他白天搜寻房间时,那里还什么都没有,而且在他第一次看向那个角落时,那里也是空荡荡的。
这团黑影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死死地盯着那团黑影,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眨眼,那东西就会冲过来杀了自己。
“滴答——”像是什么液体砸在了地上,栓子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瞬间,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竟发现床前多出了一双奇长奇瘦、指甲也十分锋利的脚!
在那一刻,栓子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猛缩的声音,要不是还捂着嘴,他真的要叫出声了。
他惊恐地盯着那双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脚,浑身的力量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身体动弹不得,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的什么同归于尽。
“啪嗒——啪嗒——”在栓子的注视下,那双脚在床前来回走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栓子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生怕那东西突然低下头,去看床底,万幸那东西似乎并不会弯腰,只是在床前绕了几圈,就再次消失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也没有再响起那种“啪嗒啪嗒”的声音,房间里的温度也在一点点回升,栓子终于松了口气,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不仅是后背,连带着身下的被子也湿了。
他还以为自己是吓尿了,可仔细一闻,又没有尿骚味,再伸手在地上一摸,发现地上也是湿的,才意识到这些水可能是那个怪物身上淌下来的。
还没等他把湿乎乎的被子从身下挪开,突然,他背后一凉,周围的温度又开始急剧下降,他立刻停止动作,捂住嘴,死死盯住床外。
那怪物又一次出现了,且这次出现,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
“咕噜噜——”有什么东西被丢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正好停在了床前。
那似乎是......一颗人头!
在看清那人头的面容时,栓子呼吸猛地一窒,那是张阿婆的人头!
张阿婆的眼睛大睁着,正好盯着栓子的方向,五官因为痛苦扭曲到一起,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
“咔嚓——”那怪物抬起脚,当着栓子的面将那头颅踩得稀碎。
栓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目眦欲裂,浑身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绝望。
天亮了,那只怪物也从房里消失,栓子爬出床底,借着从门洞透进来的光,一边干呕流泪,一边用柴刀将地上那摊已经不能称之为“头”的肉泥一点点铲起来,用被子包住,带到后院。
他想偷偷在村里找一圈,找出奶奶的躯体,和头颅一起掩埋——虽然张阿婆已经被怪物同化,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奶奶,作为孙子,他应该让她入土为安。
可当他悄悄探头往家的方向望去时,却发现家里的门开了,从家里走出一个穿着藏蓝色布衣的熟悉人影。
栓子的眼睛唰地一下就瞪大了,看看那包肉泥,又看看往村口走去的人,这是张阿婆,那是谁?
此时村里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从家中走出,动作僵硬地往村口的方向走去,孕妇们三三两两聚在路边,神情呆板,嘴巴一张一合,就像被操控的木头人一样。
以张六为首的几个村民在乡道上来回走着,剩下的村民一些在围着房子转圈,一些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张阿婆则独自站在乡道中间,看着村口的方向一动不动。
栓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不寒而栗,虽然看的方向不同,可他清楚的记得,那些村民无论是行为,还是站的方位,都与昨天一模一样!
但经历过一天一夜的惊吓,他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不堪,再次看到这种诡异的画面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村民”,发现除了孩子,村里的所有村民都出来了。
所有村民的动作都很僵硬,而且无论是在聊天的还是在走路的,那些村民的脚都没有离开过乡道,就连那几个围着房子转圈的,也要转一会儿就回乡道上站一会儿。
就好像乡道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
(栓子的遭遇预计在下章结束,下章回归主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