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中佐,您觉得堀口最终会招供吗?”走出四楼病室,中村雄二问高桥圭夫。
“现在还很难说。”高桥圭夫走下楼梯。“不过,我感觉堀口已经有所动摇!”
西本医生领着宋春萍走了四楼,与高桥圭夫和中村雄二在楼梯间迎面相遇。
宋春萍把口罩往上提了提,与高桥圭夫和中村雄二擦肩而过。
看来,堀口的病房设在四楼某个病房。
西本医生一推开四楼走廊上的门,一个女护士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西本君,你怎么来我们内科啦!”女护士道,“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找我做什么?”西本医生问。
“你晚上有事吗?”女护士问。
“没事。”
“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宋春萍抓住机会说,“西本医生,你们谈吧,我随便看看。”
不等西本医生回话,宋春萍连忙往前走去。
没想到,西本医生又追了上来。
“你女朋友?”宋春萍问。
“算不上。”
“女孩看上去不错。”
“您也这么觉得?”
“你不觉得吗。”
西本医生笑了笑。
看了几乎所有病室,宋春萍都没有见到堀口。
“伊藤医生,去医生办公室坐坐,喝杯咖啡?”西本医生邀请道。
“好吧。”宋春萍说。
西本医生把宋春萍领进医生办公室,倒了杯咖啡给宋春萍。“您坐一下,我去打一个电话。”
“您去吧。”
宋春萍喝了一口咖啡,顺手翻了翻桌上的病历。
突然听见隐约有声音传来。
“堀口,我看你还是不要再坚持了。你两个哥哥都战死在中国,父亲也拥护天皇对中国开战,你觉得你对得起他们吗?”
“……”
“高桥中佐已经派人去接你的父亲了,最迟明天就会到。”
“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明天你就会知道,毕竟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不会再一次自寻死路吧”
“可是,我不能出卖朋友。”
“北田和矢死了,田岛阳太也死了,你何必还要硬抗呢?”
“……”
“晚上想吃什么,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谢谢,三井君!”
看来,堀口秋山已经处于招与不招的临界点。
“对不起,伊藤医生!谷川院长已经在餐室等您了。”西本医生走进来,对宋春萍说。
“不用了吧?”宋春萍说。
“谷川院长专门为您准备的宴会,您……”
“好吧。”
宋春萍站起来,跟着西本医生走了出去。
敷衍完了谷川院长的宴会,宋春萍回到家,看了看手表,连忙打开收音机。
重庆的指令通过公开广播传了过来。
……2034,0726,1762,0570,2132,1945,0141,2081,完毕!再重播一遍……2034,0726,1762,0570……
宋春萍摘下耳机,移过台灯,拿出密码本,一手翻着密码本,一手记下重庆的密令。
咚咚咚。
突然响起敲门声。
宋春萍藏起密码本,收起电文,起身把门开门。
刘简之走了进来。
“拿到了?”宋春萍问。
“拿到了!”刘简之说。
刘简之将几个冲洗好的胶卷交给宋春萍:“中野学校60名学员的资料,全都在这里了。”
“这可是奇功一件!他们没有察觉吧?”
“应该没有。”刘简之说。“宋督导,你打算怎么把这些胶卷送回重庆去?”
“不着急,等机会。”宋春萍说。
宋春萍走进厨房,拿出一杯茶水,递给刘简之。
“我刚刚收到重庆指令,要求我们报告日军参谋本部的最新动向。”宋春萍将密令递给刘简之。
刘简之接过密令看了看。
“我还没有找到机会去采访长泽将军,趁机更换长泽会客厅的窃听器电源。”
“我今天去了陆军医院。”
“见到堀口了吗?”
“碰见了高桥圭夫和中村雄二,也没有亲眼见到堀口。但是,听见了一段对话。”
“什么对话?”
“堀口跟看守他的人的对话。”
“说了什么?”
“高桥圭夫派人接堀口的父亲来劝堀口招供。堀口的两个哥哥,都已经在中国战死。堀口本人可能已经产生了动摇。总之,明天就能见分晓。”
“我通知周沪森和姜夔保持警惕,不要跟堀口照面,也暂时停止活动。”
“你呢?我认为最危险的还是你。”宋春萍担心的说。
“我会注意的。”刘简之说。
这天晚上,堀口秋山一夜无眠。
被北田和矢称为共产国际的那两个人的身影相貌,几乎一整夜都浮现在堀口秋山的眼前。
什么共产国际,分明就是中国特工。
其实,堀口有一个考虑,如果招供,高桥中佐也许还没找到中国特工,自己就会被当做叛徒,被中国特工处置。
如果不招供,三天以内,或许就会丢掉性命。
不,不用三天,说不定就是今天。
唯一能保住性命的,或许只剩下一条路:逃跑。
堀口秋山瞥了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安倍一眼,悄悄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把双腿挪出床沿。
“堀口君,你要去哪里?”安倍突然醒了过来。
“我去下洗手间。”堀口说。
“我扶你。”安倍起身扶住堀口。
“我自己行。”堀口说。
安倍松开手。
堀口开门走出病房,门外站着两个日本兵立即伸枪将堀口拦住。
“你不能出去!”一个士兵道。
“让堀口君上厕所!”安倍说。
两个士兵收起枪。
堀口沿着走廊走进厕所,安倍跟在身后。
堀口掩上门,走到窗前,向窗外看了看。天色渐亮,大地的轮廓变得清晰,几只鸟儿不知人间苦涩的尽情鸣叫,叽叽喳喳。
堀口把头伸向窗外,向下张望。
四楼,太高了,跳下去,一定会死路一条。
堀口想象着自己死去的样子。
但是,堀口现在还不想死。
“堀口君,你好了吗?”安倍在门外喊道。
“马上就好!”堀口说。
见逃走无望,堀口万念俱灰地从厕所里走出来。
“今天几号?”堀口问。
“6号。”安倍说。“你在医院待了将近20天了。救你一条命真是很不容易。”
堀口慢慢走回病室,在床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