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冷自嘲的笑笑:“主子是怕他们笑我我没本事,便又把这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可,我本就没本事担当这么重要的职位,陛下是看在主子去求的面子上才给了这圣旨。”
赵锦绮抬手就是一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最近事情压的太多,便把你吓成这样了?你忘了,你是能和大内第一高手刘大正打成平手的人,你年龄还比他小那么多。我能平安长到现在,多少次都是你不顾性命相护,如何便担不得这区区四品官职了?
从前,我不替你求,是看你整日里除了听我的命令行事,便只有练武这一件事,于升官发财之事全无兴趣,我才没有给你。
如今你要娶吉祥,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你需与她相配,我便将从前欠着的都给你补上。你要知道,父皇是疼我,可选官又不是儿戏,你若是真的没本事,那我便是求破了天,他也不会允的。”
小冷虽是被这般耳提面命,却觉得心头一热,口中哽咽:“主子,我,我……即便你这样说,可我明白,没有你替我去求这诏书,我这样毫无根基又木讷的人,这辈子也无法获得这些。”他是个没有爹娘的孤儿,吃过几年苦,遇上了一个肯收留他的武痴师父,便拜了师父学武艺。后来师父死了,他只能下山,除了练武,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想,竟险些饿死,他开始替人杀人赚钱,却依旧过着有上顿没下顿,时时担心被仇家追杀的日子。
直到,遇见她,长公主赵锦绮,他再次有了安身之所,他答应做她的暗卫,她答应供养他。
他不再担心衣食起居,不再担心仇家追杀,除了帮她做事,剩下便只有练武这一件事。他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在她身边过去了。
直到在街市上遇见那个像青团又像兔子一样女子,拉住了他的袍角。他的心开始多装了一个人,他的生活也开始有了变化。
如今,他要娶她,他要配的上她,即使是从前最厌恶的做官,他也决心去试试,因为他想让她幸福。
赵锦绮的声音将他拉出了无限思绪的旋涡:“傻孩子,我既然在这儿,你们怎么会毫无根基?”
小冷有一瞬间,从她身上看到了已故的师父,她此刻长辈般的慈爱,让他顿觉得似乎真的拥有了家人。
哪知下一刻,这感觉竟似乎成了真,他听到她的声音在他耳中响起,忽远忽近,像是山谷的回声,震得他脑袋发晕。
“我在想,你总不好盯着小冷这名字去成亲,连个姓氏都没有?对了,你还是没有查到有关你家族的消息吗?……没有啊!……那要不,考虑考虑……”
“跟我姓赵呢?”
“嗯,我这个身份,是不太好让你当兄长的,只能委屈你叫我姐姐了。”
“到时成婚,你这边总得有个亲长,你要是肯叫我一声姐姐呢,我便勉为其难的替你坐了那亲长位。”
“不愿意呢也行,回头还是得给你找个姓添到户部登记去,不然孩子出生都没有姓,怎么落户籍?”
“喂!喂!你愿不愿意,倒是说句话啊!”赵锦绮伸手在小冷面前晃了晃,笑着道。
小冷凝神,这才摇摇头将满脑子的回音都整理好,他才发现此刻自己不知何时竟起身跪下来了。
“你不愿意啊?”赵锦绮道。
“啊!不,不是,属下,我……愿,愿意,不,不……不行。主子我只是个侍卫,你是长公主,赵是国姓,我……”赵锦绮又伸起巴掌拍过来,小冷下意识闭上了眼,那手却只是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你这总觉得自己哪哪都差的毛病得治。”赵锦绮笑道:“你说我是长公主,可你也是正四品的御前侍卫,未来从军或是做官,前途都不会差,我俩差的不大吧!”
小冷:“主子!我……哎呀!我嘴笨,我不会说……我只是个奴才,我跟你姓,会玷污了你和你的血统。”
赵锦绮认真的看着他:“我从前一直说,我们是一家人,你恐怕也没有当真。那此刻有这个机会,让我们成为一家人,你不必管什么身份和血统,我只为你,你心中到底愿意不愿意。你不必担心我会生气,只管说你心里的想法。”
小冷:“我,愿意。”
他自己都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依赖她,开始真的把她当家人,这感觉似乎已经很久了,只是他每次意识到时,便会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的差距,永远不可能真的做彼此的家人。
赵锦绮忽而有些轻松的笑了,她拿过旁边的酒壶和酒杯,只有一只,倒上酒,她突然拿出匕首在小冷惊诧的目光里割破了自己的手,一滴血掉入酒杯的酒中。
“主子。”
赵锦绮将酒杯推过去:“喝了它,以后便再不许说什么身份血统有别的胡话,你就是我弟弟,赵冷,你配的上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也担的起赵这个国姓,你有家,也有家人,明白吗?”
小冷看着那杯酒,下山后生平第一次流下来眼泪,也是从记事起,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家人给自己的安心和温暖。
他端起那杯酒,赵锦绮端起那壶酒,两人互敬,仰头喝下。
尝试半天,赵冷颤抖着薄唇终于叫出了那声:“姐姐!”泪水汹涌而出。
“哎!”赵锦绮一边伸手抹自己的眼泪,一边将他拉起来:“快起来,快起来!”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对得起姐姐这番恩情。
这一对姐弟此刻其乐融融,却不知不远处的一双眼正幽幽的看着他们,这人头上冠着一只墨玉簪,簪中飘逸的白丝连成“十一”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