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永不停歇,冬日的初雪被风吹散了,也被雨淋湿了。
而今天,是温之余回国的第三天。
光阴像一只藏在黑暗中温柔的手,在出神与恍惚间,斗转星移。
和上次一样,温之余几乎是每天都一封两封三封信的往地窖寄,飞得送信的猫头鹰都快翻着白眼罢工了。
雨水打在黑色的伞面,在一栋不起眼的砖红色建筑面前,斯内普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打着伞往外走。
从诊所里拿到的病历纸,被他揉成一团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但口袋里的那几瓶药片被他留了下来。
没有急着回去,斯内普挑了段人少又安静的路走。
他需要靠这点时间安静一下,顺便静下心来想想该怎么和人说。
从他发现自己身体出问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多星期。
在温之余没有回国前,他原本还能依靠着每天早上和晚上的拥抱接触来缓解症状。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难熬了些,但喝点缓和剂也能略微接受。
可就在温之余三天前对他说可能需要回国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拖不了了。
因为担心他的状态,温之余回国的事几乎也是一拖再拖。
只是年关在即,华夏那边的事情渐渐的都凑到一起来了。
为了不让那边的事冲突到自己这边的计划,温之余不得不回去亲手操刀。
事有轻重缓急,斯内普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对方陷入两难,当即也就强硬的把人赶走了。
虽然温之余再三保证了一定快速回来,但令斯内普没想到的是。
没有了早上和晚上的拥抱接触,他近日的状态可谓称得上糟糕至极。
无法被满足的欲望让他的心情逐渐开始阴晴不定,突然的暴怒和低落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哪怕是他这几天几乎是拿着缓和剂放水喝,可每当药效过去,身上的传来的感觉都会更加难以忍受。
他病了,他敢肯定。
所以他先是去找了趟庞弗雷夫人,然后给自己做了个全身检查。
给出的结果是没有问题。
不信邪,他又去了趟圣戈伐,然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回来又喝了一天左右的缓和剂,斯内普终于还是打算去麻瓜界的心理咨询室看看。
约好了时间上门,硬着头皮回了些问题,又填了些资料,他得到了一个十分离谱的回答。
“触觉剥夺综合症?”
斯内普回想着自己在诊断书上看到的名词,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嘲笑。
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斯内普甚至觉得对方在欺骗自己不懂。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药瓶摇了摇,斯内普盯着上面的字母微微出神。
Alprazolam。
阿普唑仑,一款由美国辉瑞公司研发的苯二氮?类中枢神经抑制药。
主要用于治疗焦虑症、抑郁症、失眠及惊恐障碍等疾病。
也是……一款被用在精神病人身上最多的药。
想到这个词汇,斯内普的脸色黑了黑,眼不见心不烦的再次将药瓶放回口袋。
他想过是心理问题,想过是身体问题,但独独没有想过会是精神问题。
短时间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的事故,再加上幼时的阴影和多年的独居,身体临时产生的应激反应。
不严重,但是需要及时治疗。
不然容易拖延成终身疾病。
终身?
这个词让斯内普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自己最近那些恶心的渴望有可能会伴随他终身,斯内普瞬间就放弃了不听医嘱的想法。
可……他该怎么做?
思绪在这个问题上徘徊不定,行走的脚步也在河岸边停了下来。
雨点从半空砸落,河水翻涌,浊浪裹着枯枝,咆哮着撕裂两岸。
他站在河边,盯着面前翻滚的浊浪,那个问题在脑中越缠越紧。
直到呼吸开始发颤,指甲在手臂上抠出一道道红痕,斯内普这才忍受不住的闭了闭眼。
从口袋中拿出药瓶拧开,斯内普又开始看着白色的药片发呆。
服用药物么?
他想,如果药物能治疗的话,倒也是再好不过了。
动作间,药片在舌底化开,斯内普站在河边静静等待药效发作。
河水裹着碎光向东流着,鞋尖渐渐被雨水打湿,对岸的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渐渐的,尖锐的焦虑被体内的药效钝化,思绪如退潮后的泥沙缓缓沉淀。
斯内普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开始松弛,呼吸与心跳也开始放缓,指尖微微发麻,有一种仿佛沉入了温水般的轻盈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轻微的恍惚,仿佛与现实隔上了一层毛玻璃。
不过好在灼热的症状确实是好了不少,斯内普终于能再静下心继续想刚才的问题。
刚才那个人说了,这个病需要药物和外物配合才能好得更快。
而外物……是触碰?
“荒谬。”斯内普强烈的唾弃对方的建议,并且询问的其余的办法。
站在岸边,魔药大师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药瓶的盖子。
在他拒绝完对方的提议后,那人摇了摇头,拿着笔开始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又抬头向他再次提出建议。
“如果抵触人类的话,先生不如养只宠物,或者购买一些玩偶?”
“适当的让自己接触一些东西,也可以舒缓病情。”说到这里,那人把写好的诊断书递给了他。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让您的爱人来帮助你,毕竟病人最需要的其实还是陪伴。”
再之后,斯内普拿着纸张离开了诊所。
这样想着,斯内普开始考虑起对方所说的豢养宠物的可行性。
至于后半段,他想也不想的就忽略了。
他不是个需要人时刻陪伴的孩子,孤傲而又强烈的自尊不允许让他做出那种卑微的举动。
太可笑了,他宁愿挨上伏地魔成千上百次的钻心剜骨,也绝不会愿意让自己像一个缺爱的幼崽一样去渴望被触摸。
哪怕那个人是他已然承认的爱人。
“宠物吗?”他盯着自己满是红痕的手臂嘶声低语。
或许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