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红英一听,心中暗自判断,这些人应该不是山上的土匪。可如果不是土匪,那又会是谁呢?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梁红英此刻最着急的,是了解当年大鹏盗墓的详细情况。她立刻再次询问大鹏当年的细节,大鹏所说的,和老太太描述的基本一致。
当梁红英告诉大鹏:“我就是当年棺材里那个孕妇生出来的孩子。”大鹏惊讶得合不拢嘴,连连说道:“我当时还以为诈尸了!其实我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这么多年盗墓,我都没怕过什么。可就经过那一件事之后,我大病了一场。我以为是曹家先祖有灵,来保护他们家的坟,我拿了他们的东西,肯定会受到惩罚。我就想着,必须把东西还回去,重新埋好你们家的坟墓。却想不到第二次去的时候,出现了更意想不到的事情。”
梁红英赶忙追问:“你确定第二次去的时候,里边躺的是一个男尸吗?”大鹏肯定地回答:“这还能有错?他脸上还长着胡子,那自然是男的了。虽然有些腐烂,但人的面容还是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当时一下子就懵了,还以为自己刨错坟了。但经过确认之后,发现并没有跑错。”梁红英又问:“你觉得那男的会是谁?”大鹏无奈地说:“我只看清这个人胡子拉碴的,你要问我他是谁,当时我很紧张,也没仔细看。我把棺材一盖,又简单地把那盗坑填好,就一溜烟带着这包首饰跑回了家。我本想将来亲自把这包首饰还给曹家的人,也算了却我的心愿,省得以后再做噩梦。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再说也没有恰当的机会,弄不好我还会被曹家的人暴打一顿,就这样在犹犹豫豫中,事情拖到了现在!但是你知道吗?那包首饰,我可一件都没有动过,就想着有朝一日完璧归赵了却我的心愿!”
梁红英郑重地说:“大鹏,其实你不用内疚,首先那包首饰我已经拿到手了。再者,我们母女两个还应该感谢你。要不是你那个盗洞,我母亲就真的会死在棺材里了。正因为你打开那个洞之后,慌张地逃开,才给了我母亲一口新鲜空气,让她活下来。随后鲁班爷爷才把我们母女两个救出来。其实你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涂大鹏听了之后,非常惭愧,他连连摇头说:“我到了山寨之后,大鹏这个名字保留着,姓氏我都不敢承认,有时候我说姓王,有时候说姓李,总之随口说个姓,就是怕被别人找到我。”
梁红英还有一个疑点,便问他:“我听你母亲说,你去到那个墓,是有人通知你,用一把匕首钉在一张纸上。通知你的人是谁?”大鹏摇了摇头说:“我当年还算小有名气,好多行业内的人从我手里买一些老古董,都知道我干这个。我也不敢说是谁,同行的也有。到现在我还糊涂,不知道那张纸是谁给我的。”
大鹏关切地问:“那小姐,你母亲还好吧?”梁红英感慨地说:“正因为这件事情,我才来找你。我们母女两个回到曹府,却不被那几个太太认可,她们说我们是假的。刨出棺材发现里面有具尸体,就说那是我母亲,我们是冒充的。为了这件事情我很焦虑,我父亲承认我们,但那些太太容不下我们。”
旁边的张宗平一拍桌子说:“她们这么做,简直太不像话了!红英,你如果有需要尽管说话,我这个人就是嫉恶如仇,尤其是我不想看到别人伤害你。”梁红英一听这话,诧异的望着张宗平,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同时,她也从张宗平的目光里看到了难得的真诚,这种真诚绝不是假装的,而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梁红英本想含蓄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谢谢。她真想不到,在土匪窝里还能找到两个知己,这真是太难得了。在最肮脏的地方,却有最宝贵的东西,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奇迹了。
然后,梁红英又继续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个忙,整个事件你都亲自经历过,你可以把你见到的,如实的跟那太太们讲一遍,这样也可以证明我和母亲的身份。”涂大鹏一听,一拍胸脯说道:“没问题,小姐,这么多年,我几乎天天做噩梦,都是因为这件事情,我问心有愧。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赎罪,那对我真是一件好事,所以你这个忙我帮定了。你可别说我帮了你们母女两个,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无地自容了。就算事实上帮了你们,那也是歪打正着,当时我没起什么好心。从那以后,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干那盗墓的勾当了,也算是悬崖勒马。虽然我现在在土匪的山寨里混,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干过亏良心的事。我一直跟着三当家的,就算是劫财,我们大多也都是劫富济贫。”
他刚刚说到这儿,张宗平就给他作证说道:“确实,大鹏老哥一直在帮助我,我有什么想法和他一拍即合,他是我在山寨里最难得的一个心腹。”梁红英看大鹏,实际年龄四十来岁,长得却很年轻第一次见到他,还以为他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看来跟着土匪他过得日子还挺雍容。
有了大鹏的保证,梁红英这颗心就算踏实了。大鹏还问道:“小姐,你说吧,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你们曹家?我一马当先,当初有那么点丑事,我也就不怕公示出来了,就算被他们官府抓了,我也心甘情愿。”梁红英顾虑他身上有伤,如果马上就让他去,有点不近情理。不过她心里确实挺着急的,最主要是涂爷爷说他们藏身的地方特别狭小,长时间隐藏在那里是不可以的。所以她就对大鹏说:“让你马上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你现在行动怎么样?”大鹏点点头说:“骑马是没有问题,伤确实还在疼,但是我忍得住。”梁红英又说:“同时我也告诉你一件事,你母亲和你儿子我已经替你保护起来了。”
大鹏一听,“扑通”一下就跪下说:“姑娘,我太谢谢你了,他们在哪里?我回家没看到他们,还以为他们遭遇了不测,所以我现在心急如焚,我还以为这是上苍对我的报应,惩罚我过去的不良行为。”梁红英扶起他,肯定地说道:“他们很安全,你放心。的确有人在追杀他们,一伙儿日本鬼子还把你母亲她们绑了,我又成功的把他们救了回来。我推测他们的目的,其实是要对付我。”
张宗平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这背后的人也太歹毒了,他一定是当年的一个知情者。那你和大鹏这一去,风险也不小,必须处处提防、小心。”梁红英再次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们山寨的土匪,也在搜寻他们祖孙两个,加上日本鬼子其实是两股势力,都想要抓到她们。我前思后想,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想阻止你为我说话。”
张宗平听到这里,“嗷”一声说道:“山上的土匪也在打你母亲和儿子的主意,这一定跟大当家的有关系。我还疯言疯语的听到过有关他的传言。”梁红英一听,忙问:“什么传言?”张宗平说:“我可不敢确定,听说他和曹家的夫人有染,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梁红英听到这话即吃惊,又不感到意外,她继续追问张宗平:“你说得可有根据,他和哪个太太有染?”张宗平一摇头说道:“我的年龄又不大,和你相差不了一两岁,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涂大鹏在一旁补充道:“我听人说,二十多年以前,大当家的劫过一个迎亲队伍,会不会跟这件事情有关系?我知道的也不太详细。”梁红英也没心思和他们研究这些,总之曹家的太太有人和土匪勾结,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梁红英明白,这个二太太就是证据确凿的人,不过她和土匪是什么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梁红英还搞不太清楚。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她和大鹏怎么离开山寨,尽快的和涂爷爷他们会合。
看梁红英低头沉思,张宗平开口问道:“红英,你在想什么?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得到,肯定会帮你。”
梁红英抬头看了一眼张宗平,只觉得眼前这人,和他“三当家”的身份有些不相符。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呢?虽说两人没接触过几次,但梁红英对他却莫名的有几分好感。不过好感归好感,彼此的情谊还没深到这份上,在她内心深处也有几分戒心。
不过不用白不用!既然张宗平主动开口了,梁红英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那你帮我们离开这里吧!我和大鹏哥,必须马上回蘑菇屯。”
张宗平信心十足地说:“这没问题,明天我就安排你们出去。不过,那些追杀大鹏的人,现在还在蘑菇屯吗?靠我在山寨的实力,护送你们出去肯定没问题,关键是你们出去之后,追杀大鹏的人会不会伺机动手!”
梁红英对张宗平说:“你只要想办法把我们护送出去就行,到了外边,我自然能够应对。”
这时,大鹏主动提出了自己最关切的问题:“妹子,不是我说,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我母亲和我儿子的安危。他们要抓我母亲和我儿子,终极目的还是在我身上。要是我主动走到明处,那我母亲她们的危机,不就解除了吗?”
梁红英摇了摇头,说道:“大哥,不会的。在你出面给我作证之前,你母亲他们都会成为要挟你的人质。我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他们就是想阻止你给我作证。要能把你母亲和你儿子攥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不怕你不听他们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