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聿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穿透她的心脏,“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
祝鸢用力推他,可盛聿却抱得更紧,他生怕勒痛了她,收着的力道让他的手臂肌肉异常鼓胀,蜿蜒的青筋脉络顺着手臂往上,骇人纠缠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你又想把我推开,又想丢下我是不是?”
他呼吸急促,胸膛急剧起伏,腰腹的血越流越多,着急紧张地说:“鸢鸢,我爱你。”
“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不理我,不要推开我。”
他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句清晰灌入祝鸢耳朵,苦楚融进血液里,呼吸颤抖着。
“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我每天在梦里抱你,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你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盛聿感受着怀里真实的人,热浪冲袭他的眼睛,“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我找遍所有糖果厂,找小的时候你给我的那种糖,终于被我找到。可我吃了,却还是觉得苦。”
“鸢鸢,不要再丢下我,你告诉我,我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你别不要我。”
祝鸢嗓子眼堵得发紧,她张着嘴呼吸,肚子里的孩子像是能感应到她的情绪波动,一下又一下地顶着她的肚皮,像在安慰她。
而紧紧抱着她的盛聿也感受到了。
一下。
又一下。
清晰无比。
盛聿像是被人用利刃贯穿身体,疼得他浑身肌肉痉挛。
“孩子……”
“与你无关。”泪水模糊双眼,祝鸢转头。
却被男人双手紧紧扶着肩膀,目光紧盯着她,“你骗人的对不对,你怀孕之后我熟读孕期的知识,不到三个月哪来这么明显的胎动!”
这分明就是他们的孩子!
而他根本不相信他的鸢鸢会在跟他分开之后,那么短的时间内会喜欢上姓裴的。
不会的,绝对不会。
祝鸢想不到一个一开始连女人的经期是几天都不知道的男人,竟然会知道胎动。
“是我的孩子,我说了与你无关。”
孩子还在的喜悦和祝鸢不要他的痛苦,在盛聿的脑海中撕扯着,他呼吸紊乱,“你想去父留子?带着孩子远走高飞,丢下我一个人?甚至你还想让我的孩子认贼作父!”
“裴凌不是贼!”祝鸢反驳他。
盛聿一口气混着血堵在嗓子眼,满眼的委屈和受伤,“好,他不是贼,我是,我是贼。”
他的呼吸急促而颤抖。
他想伸手摸摸祝鸢的肚子,可刚才的剧烈挣扎他的伤口崩开,血又流了很多,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又怕压着祝鸢,结果身形一晃,跌回到床上。
缠在他腰腹的纱布被黏腻的血浸透,血腥味刺鼻,祝鸢闻得头晕目眩,却在她转身之际,盛聿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尽管他的脸色紧绷着,可那双眼睛里的慌张让他看上去脆弱不堪。
“你又想走。”
“我不想你死在这,以后我不敢住。”祝鸢说着要去抓开他的手。
她脸色很冷,看上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她的眼睛很红,红得不像话,不在乎、不在意是不会这样的。
她还是在乎他的!
盛聿强忍着内心强烈的欢喜,心疼自责的心情蜂拥而来,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她一溜烟跑走。
“你别丢下我,我就不用追你,血就会止住。”
可祝鸢眼泪止不住,“你想死别在我面前作。”
“医生!”
她的声音含着哭腔喊了医生,医生紧急跑进来,看到盛聿腰腹都是血连忙过去给他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的过程中盛聿还是不放手抓着祝鸢。
想起她在炸酱面馆忽然心情不好,眼睛红红的样子,他之前只想着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尽管知道她会看到新闻,却没想到她会在什么时间看到。
想来应该是在炸酱面馆的时候才看到的。
这个时机是不对,更没想到今天他会忍不住现身。
想到她暗自伤心难过,盛聿的心如刀割,手指穿进她的指缝紧紧握住她,强撑着身子站在她的面前,苍白的唇缓缓翕动着。
“我从来没有碰过宁槐清,佑佑不是我的孩子。”
祝鸢眉头一拧,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你现在骗我说这些……”
“我没骗你,我要是骗你,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爱。”盛聿盯着她的眼睛,“我再也不会骗你,再也不会隐瞒你。”
“他长得那么像你,你说他不是你的种,你他妈骗谁!”
盛聿想劝她冷静,注意胎教,但他不敢说,说出来又要惹她生气,“他是像我,但不是非得是我儿子才像我,他也可以是我弟弟。”
“你放……”
“佑佑是盛宏耀的孩子,当年碰了宁槐清的人是他,不是我。你知道的,我犯病后会断片,他们就是抓着这个漏洞,栽赃陷害我。”
盛聿知道她又要骂脏话,提前打断她,不让肚子里的孩子听见。
他的拇指在她的脸上摩挲,温柔地,不加克制的,缓缓游移到她的眼尾,爱怜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看到了网上的新闻,在这之前京都城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那些捕风捉影的话将来很难洗清,所以我顺势推波助澜了一把,让盛宏耀沉不住气,让舆论发酵,借着这股东风,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医生给他的伤口重新上药,药粉撒在伤口上的时候,蚀骨的痛,盛聿一声不吭,抓着祝鸢的手也不舍得用力,额头冒着冷汗,顺着鬓角滑到下颌,滴落在胸膛鼓起的肌肉,一直往下,钻进纱布里。
本就白皙的脸看上去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而祝鸢完全被他说的信息震惊到,又猛地咬住后槽牙,双目通红。
他自嘲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我知道你不愿意再相信我了。但是鸢鸢你等我,等我把那些事都解决了,我再跟你好好解释,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别再离开。”
……
房门外,裴凌驻足不前,神色晦暗。
刚才那通电话不是京都城打来的,他叮嘱过裴离,但凡医院打来的电话在祝鸢面前都说是京都城打来的。
已经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恶化的速度如此之快,医生说就算上次手术,也是一样的结果。
裴凌无奈却又好笑地叹了口气,往后靠着被阳光晒得有些烫人的墙。
不过他庆幸自己当初并没有做手术。
万一他死在手术台上,就真的连最后的遗憾都把握不住了。
至少从那时候到现在,他还能再多陪她几天。
死亡不可怕。
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没想过将来好好活着,要不是她,他早就把裴家毁了,也许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几个月的时间,是她给他最好的礼物,最真实的感受,真正的活着的感觉。
他只怕没人护她。
这世间所有人他都信不过,可命运从他很小的时候就不放过他,连他爱的人都不能长久守护。
他该信得过盛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