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深冬,浮仙岛落了第一场雪,细碎的雪花像揉碎的云絮,轻轻覆在灵桃枝桠上,连竹亭的檐角都凝着层薄霜。守岛兽缩在暖炉旁,尾巴卷着身子打盹,小满正用竹筛筛着新磨的米粉,准备做冬至的汤圆,忽然听见青鸟急促的啼鸣,它盘旋在光桥上方,翅膀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莫不是昆仑那边有急事?”陈墨披上厚袄走出屋,刚站定,就见光桥那头匆匆跑来两个身影,正是先前送雪菊的小姑娘,她怀里的布包换成了厚厚的棉毯,身后跟着的小娃娃红着鼻尖,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冻硬的麦饼。
“长老偶感风寒,我们本想按约送腊梅来,可走半路雪下大了,弟弟脚冻得疼,只好歇了好几次。”小姑娘喘着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秦创立刻取来暖炉塞进小娃娃怀里,又舀了碗刚温好的灵桃蜜水,“先暖暖身子,浮仙岛的炭火足,莫急。”
小满把石灶烧得更旺,煮了锅热腾腾的姜枣汤,又将米粉和着温水揉成团,“冬至要吃汤圆,吃了心里暖和,脚也不冻了。”小娃娃捧着瓷碗,小口啜着汤,眼睛却盯着案板上的米粉团,守岛兽见状,用爪子推了块温热的灵桃干到他手边,惹得他露出了笑模样。
夜里,陈墨翻出珍藏的雪莲干,和着蜂蜜煮了罐药膏,“这雪莲膏敷在冻脚上,连着擦几日便好了。”秦创则在灯下研墨,他没有画雪中的灵桃,反而画了昆仑的雪景——远处是覆雪的山峦,近处有两个小小的身影踩着雪印前行,身旁跟着只展翅的青鸟,笔锋比往日多了几分暖意。
第二日雪停了,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小娃娃的脚好了些,便拉着守岛兽在院里堆雪人,秦创和小姑娘帮忙滚雪团,陈墨则摘了枝带雪的腊梅,插在雪人的头顶当装饰。小满端来刚煮好的汤圆,白胖的汤圆浮在碗里,咬开后是清甜的灵桃馅,小娃娃吃得嘴角沾着糖霜,像只满足的小松鼠。
返程时,陈墨把雪莲膏和一包灵桃干装进布包,“带给长老,愿他早日康复。”秦创将那幅雪景图卷好递去,“让长老看看,你们来时的路,我记下了。”小娃娃这次没哭,反而举起手里的小布偶——那是他用碎布缝的小兽,模样像极了守岛兽,“这个留给它,等春天我再来陪它玩。”
日子在朝暮更替中流转,次年盛夏,浮仙岛的荷花开得正好,粉嫩嫩的花苞立在碧叶间,引得蜂蝶绕着池塘打转。这天午后,光桥那头传来欢快的笑声,小娃娃跑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几个灵童,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鲜的昆仑野莓。
“长老的病全好了!”小娃娃举着竹篮跑到陈墨面前,野莓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秦创正在荷塘边写生,见他们来,便放下画笔,笑着递过刚摘的莲蓬,“尝尝浮仙岛的莲子,清热解暑。”灵童们围在荷塘边,有的剥莲子,有的追着蜻蜓跑,守岛兽则叼着小布偶,跟在小娃娃身后,像是在炫耀这份专属的礼物。
小满在竹亭下摆开木桌,把野莓和灵桃蜜拌在一起,做成酸甜的果酿,又端来冰镇的莲子羹。众人围坐在一起,灵童们讲着昆仑的夏天——说野莓熟了的时候,整个山谷都是甜的,说他们在溪边捉小鱼,还发现了会发光的萤火虫。陈墨听着,随手将一枚刚摘的荷花放在桌上,秦创见状,提笔在宣纸上勾勒,眨眼间,荷塘、竹亭、嬉笑的众人,便成了一幅鲜活的盛夏图景。
夕阳西下时,灵童们要回去了,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小满做的果酿,还有秦创画的荷塘图。小娃娃拉着陈墨的衣角,认真地说:“姐姐,我们每年都来,把昆仑的四季都讲给你们听。”陈墨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好,浮仙岛的四季,也永远等着你们。”
光桥渐渐淡去,守岛兽蹲在竹亭下,嘴里叼着小布偶,望着光桥消失的方向。陈墨、小满和秦创站在一旁,看着满院的荷花,闻着空气中的清甜气息,忽然明白,这守墟之约,早已不是简单的承诺。它是春的灵桃与雪菊,夏的荷塘与野莓,秋的桂花与栗子,冬的汤圆与雪莲,是两岛之间跨越山海的惦念,是岁月里永不褪色的温暖,岁岁年年,从未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