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源城内,鬼子第一军司令部。
自从八路军那该死的破袭战愈演愈烈,皇军的交通线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处处告急,兵力调动捉襟见肘,甚至被迫战略收缩,放弃了一些好不容易才占领的区域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每一个军官和参谋都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的办公室,更是这压抑风暴的中心。
这位曾经在晋省战场上挥斥方遒的第一军统帅,此刻正背着手,死死地盯着墙上那幅巨大的晋省军用地图。
地图上,那些代表着八路军活动范围和渗透区域的红色标记,像一块块丑陋的癣,不断扩大,深深刺痛着他的神经。
尤其是平安县城一役的耻辱性失利,以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被动局面,让他寝食难安。
那些穿着土布军装、打着绑腿的泥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战斗力、装备水平、战术协同,简直像是换了一支军队!
那种不计伤亡的凶悍打法,那种精准而猛烈的火力……
特别是那个李云龙!
筱冢义男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太阳穴就突突直跳。
他的那个所谓的独立旅,现在简直成了第一军的心腹大患!
情报显示,李云龙的部队,已经不仅仅是装备了缴获的武器那么简单了!
他们得到了来自北面斯拉夫人的直接援助!
而且是成建制的援助!
该死的斯拉夫人!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旅,竟然拥有一个重炮团!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还有防空炮!
同样是斯拉夫人提供的!
那些高射炮虽然数量可能不多,但足以让帝国的航空兵束手束脚!
飞行员们现在执行轰炸和侦察任务时,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低空飞行、肆无忌惮了!
制空权的优势正在被一点点蚕食!
更让他忌惮的是,情报多次提到,在李云龙的部队里,出现了疑似斯拉夫军事人员的身影!
是顾问?还是直接参与指挥?
这直接解释了为什么李云龙部队的战术水平提升如此之快!
他们甚至敢于和皇军的精锐部队打硬碰硬的攻防战!
不像其他的八路军主力,虽然破袭战很烦人,但大多是打了就跑,避免硬拼。
可李云龙不一样!
他的部队,那是真的敢跟你拉开架势死磕!
是真的会让你付出惨重伤亡的!
平安县城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筱冢义男捏紧了拳头。
对李云龙和他的部队,已经不是简单的重视,而是深入骨髓的忌惮和隐隐的恐惧。
就在他心思烦乱之际,一阵急促、慌乱、甚至带着踉跄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
一名负责情报汇总的中佐参谋,面无人色,军帽歪斜,手里死死捏着一份电报纸,冲了进来,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司令官阁下!!”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筱冢义男猛地转身,冰冷而愤怒的目光射向那名失态的部下。
“混蛋!吵什么!!”他厉声咆哮,但心脏却猛地一沉。
如此失态,难道……难道是李云龙那个疯子,真的集结了他的炮兵和主力,打过来了?!
他真的敢攻击泰源?!
“是……是李云龙吗?!他的独立旅打到哪里了?!还是八路军的主力全线进攻了?!”筱冢义男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和急促。
如果是李云龙带着他的斯拉夫重炮来了,泰源城的防御压力将是空前的!
然而,情报中佐接下来的话,却让筱冢义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惊疑不定,变成了极致的错愕和荒谬。
“不……不是八路军……”
中佐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阵,才把话说完整:
“报告司令官阁下!航空侦察确认!地面情报核实!包围……包围泰源城的……是……是晋绥军!!!”
“是阎锡山的部队!!”
“识别出的番号有……有第19军、第61军、第93军,35军……还有其他一些杂牌部队!铺天盖地!”
“总兵力……保守估计……超过十万!!”
“晋……绥……军?”
筱冢义男呆住了,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而出现了幻听。
他死死地盯着那名情报中佐,眼神从错愕,到难以置信,再到被巨大荒谬感点燃的滔天怒火!
“纳尼?!你再说一遍?!是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是晋绥军!司令官阁下!千真万确!是阎锡山的部队!他们从四面八方围住了泰源!”情报中佐带着哭腔确认道,汗水已经将他的衣领完全浸透。
“晋……绥……军……”
筱冢义男低声重复着,仿佛这三个字是什么肮脏的词汇。
下一秒,积压在他心中的所有压力、对八路军,特别是李云龙的忌惮和恐惧、以及此刻被一群他根本看不起的对手挑衅的巨大屈辱感,轰然爆发!
“八——嘎——呀——路!!!”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整个司令部走廊!
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身前的实木办公桌上!
桌子被踹得向后滑动,上面的文件、地图、电话机、墨水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墨水溅得到处都是!
“晋绥军?!阎锡山?!那些只会躲在山沟里抽大烟、等着天上掉馅饼的缩头乌龟?!”
筱冢义男在狼藉的办公室里来回暴走,脸色涨得紫红,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指着地图的方向疯狂地挥舞着手臂:
“他们也敢?!他们也配?!就凭他们那些连枪都端不稳的杂兵,也敢来围攻我筱冢义男镇守的泰源?!”
“一群连和土八路打都畏首畏尾、只知道保存实力、随时准备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他们哪来的胆子?!啊?!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他猛地停下来,指着地图上李云龙部队可能活动的区域,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
“我正在全力戒备!戒备那个该死的李云龙!戒备他那些能把工事轰平的斯拉夫重炮!戒备他那些让勇士们抬不起头的高射炮!戒备他那些藏在暗处的斯拉夫顾问!”
“我甚至做好了泰源城被炮火覆盖、和李云龙的部队进行残酷巷战的准备!”
“结果呢?!结果等来的是谁?”
“是阎锡山!!!是这些连皇军辎重队都不敢碰的废物?!”
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被李云龙打败,虽然耻辱,但他内心深处知道对手的强悍和诡诈,知道那背后可能有大国的影子。
可现在,围城的竟然是晋绥军!
是那个在他眼里,战斗力连二流都算不上,只会投机取巧、甚至还和皇军暗通款曲的老滑头阎锡山的部队!
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是在打整个第一军,整个大倭寇帝国的脸!
“他们以为我是什么?!以为泰源城是什么?!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吗?!”
“阎老西!这个老混蛋!他以为我被李云龙牵制住了,就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了?!”
“他以为他是谁?!他也配和李云龙相提并论吗?!”
“八路军背后有斯拉夫人撑腰!他阎锡山有什么?!有他那些只会唱山西梆子的土财主吗?!”
筱冢义男的咆哮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鄙夷和狂怒。
周围的参谋人员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生怕成为司令官怒火的牺牲品。
情报中佐更是面如死灰,身体抖得像筛糠。
筱冢义男发泄了足足几分钟,才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疯狂虽然退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残忍的狠厉。
“好……好得很!”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杀意。
“阎锡山……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既然你把脖子伸过来了,我就帮你砍掉!”
“我要让全支那的人看看!敢于挑衅皇军威严的下场!”
“我要用晋绥军的尸骨,把泰源城外的土地,重新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