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义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一丝指挥官的冷静,尽管那冷静的外表下,是即将喷发的毁灭欲。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战战兢兢的部下。
“传我命令!”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森寒。
“立刻通知城内及近郊所有部队指挥官!师团长、旅团长、联队长!以及司令部所有大佐以上军官!”
“十五分钟后!在第一作战室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任何人不得缺席!不得迟到!”
“我要亲自部署,如何将这群不知死活的苍蝇,彻底碾碎!”
“哈伊!!”
几名反应过来的参谋军官猛地立正,用最快速度冲出办公室,去执行这道带着血腥味的命令。
办公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筱冢义男和那名几乎瘫软的情报中佐。
筱冢义男缓缓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锁定在泰源城外那些代表着晋绥军的蓝色箭头上。
他的手指在那些箭头上用力地划过,仿佛要将它们从地图上抹去。
“晋绥军……阎锡山……”
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一群土鸡瓦狗……也敢来捋虎须……”
“就让泰源,成为你们这十万大军的葬身之地吧!”
虽然嘴上对晋绥军充满了蔑视,但他的眼底深处,那份对李云龙部队的忌惮,却如同阴影般挥之不去。
阎锡山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真的只是愚蠢的投机吗?
还是……背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但无论如何,眼前的敌人,必须先碾碎!用最残酷的方式!
........
十五分钟后,第一军司令部第一作战室。
巨大的沙盘静置中央,墙上挂着最新的军用地图。
筱冢义男端坐主位,脸色铁青,面前的烟灰缸里烟蒂堆积。
很快,佩戴着将星和佐官军衔的高级军官们脚步匆匆地进入作战室,在各自的位置坐下。
他们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惊愕、难以置信,以及被深深冒犯的怒火。
作战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却将内部的紧张气氛推向了顶点。
筱冢义男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诸君。”
他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想必大家都已知晓。”
“就在刚才,泰源城,被一群我们从未放在眼里的对手……包围了。”
他刻意停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晋绥军!是阎锡山的部队!”
“兵力,号称超过十万!”
虽然在来的路上他们就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从司令官口中说出,还是令整个作战室瞬间炸开了锅!
“晋绥军?!八嘎呀路!”
第37师团师团长平田健吉中将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司令官阁下!这是耻辱!是对我们第一军,对整个大倭寇帝国皇军前所未有的侮辱!”
他怒吼着,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面:
“阎锡山的部队算什么东西?!一群只会逃跑和投降的土鸡瓦狗!他们也配围攻泰源?!”
“请司令官阁下即刻下令!我愿亲率37师团主力,从北门杀出!定要将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碾成齑粉!”
“说得好!平田君!”
戴着金丝眼镜的第41师团师团长阿部平辅中将也激动地站起身。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们正集中精力对付难缠的八路,尤其是那个该死的李云龙!阎锡山这个老滑头,竟然敢趁火打劫?!”
他推了推眼镜,眼中闪烁着凶光:
“必须立刻给予最严厉的反击!用雷霆手段彻底击溃他们!让整个支那都知道,胆敢捋皇军虎须的下场!”
“附议!”
“绝不能容忍如此挑衅!”
第108师团师团长谷口元治郎中将和第109师团师团长山冈重厚中将也纷纷表示赞同,言语间充满了对晋绥军的极度蔑视和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杀气。
一时间,作战室内群情激愤,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将领们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被八路军打得灰头土脸也就罢了,毕竟对手狡猾凶悍,背后还有斯拉夫人的影子。
可现在,连一向被他们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甚至可以拉拢利用的晋绥军都敢打上门来,这简直是把第一军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然而,在这片激昂的请战声浪中,却有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第36师团师团长舞云南中将,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仿佛神游天外。
并非他不想洗刷耻辱,而是他实在没有请战的底气。
自从在平安县城外,他的精锐被李云龙那个混蛋用闻所未闻的密集炮火和无孔不入的火力网打得几乎全军覆没,整个36师团的骨干力量损失殆尽,番号虽在,但东拼西凑起来的部队,连一个能打的完整联队都凑不出来。
此刻的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沉默地听着同僚们慷慨激昂的发言,内心充满了苦涩和无力。
筱冢义男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怒的脸,也扫过了沉默的舞云南。
舞云南的惨状,像一根刺,时刻提醒着他轻敌的后果,以及那个潜藏在阴影中的真正威胁。
“诸君的愤怒,我感同身受。”
筱冢义男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寒意更浓。
“被晋绥军围城,确实是我第一军前所未有的耻辱。”
“战略上,我们必须藐视这群乌合之众。阎锡山的部队,无论装备、训练还是战斗意志,都与皇军有着天壤之别。”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根深蒂固的傲慢。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极其锐利。
“战术上,我们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
“诸位想过没有?阎锡山,这个一贯明哲保身、投机钻营的老狐狸,为何会在此时,一反常态,集结几乎全部家当,来围攻重兵把守的泰源?”
“仅仅是因为他认为我们被八路军打残,有机可乘?”
“还是说他觉得皇军退守泰源,皇军就不行了?”
筱冢义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发出哒哒的声响。
“这太反常了!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地图上那些代表八路军,特别是李云龙部队可能活动的区域。
“晋绥军的十万大军,会不会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诱饵?是为了吸引我们的主力出城决战?”
“而真正的杀招,是那些神出鬼没的八路?是那个拥有斯拉夫重炮和顾问的李云龙?”
“他会不会就潜伏在某个角落,等着我们和晋绥军两败俱伤,然后突然杀出,给我们致命一击?”
“亦或者,国军的主力或者斯拉夫人的部队已经出现在晋省了?晋绥军只是马前卒?”
筱冢义男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刚刚还火冒三丈的将领们头上。
作战室里的气氛瞬间冷却下来。
“李云龙”、“斯拉夫重炮”,“斯拉夫部队”这几个词,如同魔咒,让不少人的脸色变得凝重。
平安县城外的炮火和尸山血海,还历历在目。
舞云南更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平田健吉皱紧了眉头,语气也不再那么冲动。
“我的意思是,”筱冢义男斩钉截铁地说道,“在彻底弄清楚阎锡山的真实企图,以及排除八路军,尤其是李云龙部介入的可能之前,我们绝不能贸然出击!”
“泰源城防坚固,储备充足,皇军兵力雄厚。我们完全有能力守住!”
“所以,我决定!”
筱冢义男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持指挥杆。
“第一阶段,采取积极防御策略!”
“命令各部,依托工事,严防死守!加强警戒,绝不给晋绥军任何可乘之机!”
“第二,不惜一切代价,加强空中和地面的立体侦察!重点查明城外晋绥军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指挥体系,以及……他们后方和两翼,是否有八路军活动的迹象!”
“我要准确地知道,他们是真的要啃泰源这块硬骨头,还是另有图谋!”
“第三,各师团必须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弹药上膛,车辆发动!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部队不准擅自出城!”
“我们要先看!看清楚!看看阎锡山这只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我们掌握了全部情况,确认没有更大的陷阱之后……”
筱冢义男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容,指挥杆重重地敲在沙盘上的泰源城模型。
“再集结我们的铁拳,选择最佳时机,发动雷霆一击!将这群胆大妄为的晋绥军,彻底埋葬在泰源城下!”
“让他们知道,挑衅帝国的威严,需要付出何等血腥的代价!”
“都明白了吗?!”
“哈伊!!”
作战室内的将领们齐声应诺,声音依旧响亮,却已然褪去了之前的浮躁,多了几分沉稳和凝重。
筱冢义男微微点头,目光再次扫过沙盘。
战略藐视,战术重视。
先稳固防守,再寻机歼敌。
这是最稳妥的方略。
他坚信,胜利终将属于帝国。
只是,那来自李云龙方向的潜在威胁,始终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