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齐筝阿姨过得也是很难......”
魏奶奶需要跟人倾诉，两个孩子艰难的现状让她心力交瘁。
在外人看来，齐筝齐衡这两个孩子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性格安稳，一个在大城市落脚，一个出国在外，虽然都不能承欢膝下，但魏奶奶还是欣慰的，全当是给国家培养的孩子。
谁知，两个孩子在婚姻家庭上竟然如此艰难。
魏奶奶颓然地捂住脸，两个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多挫折呢？
“齐筝结婚后一直没有怀孕，各种检查都说没有器质性问题，推断跟她从事的化学实验可能有关系。但这怎么办？如果让她远离那些化学实验室，跟杀了她没什么区别。”
云洁说：“既然只是猜测有关，没有直接证据，并不能说明就与她们实验室有关，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且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姨夫......齐筝阿姨的丈夫同时查过了吗？”
齐筝齐衡才比他们大不到二十岁而已，只不过因为爸爸妈妈一直叫魏奶奶叫做魏姨，几个孩子才喊叔叔阿姨，在云洁心目中，他们都是她的同龄人，现在论起叔叔阿姨，觉得很别扭。
魏奶奶一时被问住，齐筝说自己已经看过几次医生，都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就是一直不能怀孕。倒是没说过她丈夫的情况。
云洁郁闷，还是博士呢，都不知道生孩子是夫妻两个的事情吗？
魏奶奶燃起了希望，打算打个越洋电话问一问。
云洁安慰：“不管齐筝的丈夫有没有查过，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就顺其自然，如果有问题就赶紧治疗，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不怕治不好的。”
其实云洁心里想的是，即使治不好，还可以领养，从国内领养一个小孩，还是可行的。
齐筝的事情还有转圜努力的余地，齐衡的话，要想让齐衡转变性取向，这不是咱们通过努力能办到的事情。
云平感觉齐衡叔叔一定会亲自来一趟。果然，两天后的中午，几个孩子从食堂打包大肉包子回家，云升兴高采烈地去给魏奶奶送包子，发现家里来人了。
云升放下包子，还跟来人说了好一会话。
“姐姐，魏奶奶家来人了。”
“来什么人了？”云洁问。
“齐衡叔叔回来了，还有他的一个同事，说是出差呢，刚好路过这里，就回来看看魏奶奶......”
云升还没说完，云洁已经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跑到大门口，云洁突然止住脚步，我这样急匆匆跑过去干什么呢，能干什么呢，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有可能给齐衡和他的“朋友”带来尴尬。
可云洁又十分担心魏奶奶的状况，这是带着来见父母了，摊牌了，不知道她自己能不能应付来。
该来的总得来，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云洁在屋里坐立难安，他们谈到什么程度了，他们吃饭了没有，应该是没空做饭吧。
“云升，你把包子都给魏奶奶他们送过去吧。”
可是，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只啃包子吧。
“云升，你赶紧炒几个菜，待会给魏奶奶一家送过去。”
云升感到很奇怪，姐姐好像很激动，不就是魏奶奶家来客人了嘛。看魏奶奶好像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可能姐姐担心他们没空做饭？
云升听话地去厨房做饭，云洁继续在屋里转圈。这下连莲也看出姐姐不对头了。
“姐姐，你为什么在屋里转圈圈？像热锅上的蚂蚁。”
云洁咧咧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你这语文学得不错，比喻很形象啊。
云洁灵机一动：“连莲，待会咱俩去魏奶奶家吃饭好不好？你就说特别想去找魏奶奶吃饭！”
“为什么？”
“因为齐衡叔叔回来了啊。”
“我又不喜欢齐衡叔叔，他不跟我玩游戏。”
“齐衡叔叔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他特别喜欢小孩子，他特别会讲故事，你可以带着小画书让他讲，他还会说外国话。”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他，我猜的。”
“那魏奶奶家有好吃的吗？”
“有！待会云升炒菜端过去，大肉包子也全部拿过去！”
“好吧。”云升迅速炒了两个热菜，又调了一个清口的小咸菜，打了一个蛋汤。
三个人端着菜来到魏奶奶家。
“奶奶，吃饭了！”连莲端着一碟小咸菜，大大方方放在堂屋的饭桌上。
“齐衡叔叔好，这位叔叔是谁？”
屋里的三个人正坐在堂屋的沙发上，相对无言。
连家姐妹的到来打破了屋里难堪的寂静。
齐衡艰难开口：“这是我的朋友，他姓刘。”
连莲走上前：“刘叔叔，你会读画本吗？”
刘盛元抬头看看这个瞪着圆滚滚大眼睛的小姑娘，心里一片柔软：“叔叔我啊，不仅会读画本，我还会画画呢。”
云洁真猜对了，齐衡的这位朋友，恰恰是能写能画，多才多艺的人，连莲这一问，给了他一个发挥的舞台。
连莲一听这个叔叔会画画，高兴极了，立马把自己的画本子拿出来，两人就在茶几上画起了简笔画。
云升热了热包子，又热了几个馒头，把云平也带来了，今天大家就在魏奶奶家吃饭了。
孩子们的到来，让整个屋里都热闹起来，云升做的饭菜色香味俱全，齐衡和刘盛元从早上就没吃饭，此时才觉得肚子简直要饿扁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还趴在茶几上研究画作，丝毫顾不上吃饭，刘盛元虽然饿得肚子咕咕叫，但被小姑娘缠着，也得先把这只小鸟画完。
大家坐在饭桌上，静静地等着刘盛元把画作创作完成。
终于落笔，连莲高兴地举起画纸给大家看：“快看，刘叔叔给我画的小鸟！”
魏奶奶开口：“好了，吃完饭再玩，先来吃饭吧，饭菜又要凉了！”
众人落座，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连莲缠着刘盛元，一会夹菜，一会拿包子，总的原则是不能冷落今天的客人。
云平云升收拾完桌子就回去了。连莲缠着刘盛元继续画画。
魏奶奶和齐衡在餐桌上说话。
“你们下午就回去吧。”魏奶奶轻轻说。
齐衡抬头看看妈妈，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会跟着你们走的。”
“妈......”
“既然不是一条道上的，就不必强融，你们有你们的人生，我也有我的生活。互不干扰，也是一种尊重。”
“妈......”齐衡知道，这是妈妈默认了，但这也意味着母子相离，不能住在一起了。他很为难，爱人和母亲，两者不能兼得，自他认定这条道路，就知道自己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当真正的抉择到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是让这个男人痛得弯下了腰。
“过年过节的，你回来看看我就行。”魏奶奶自嘲地笑笑，“这几年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
齐衡低下头。
刘盛元在客厅这边画画，看向齐衡，他的腰弯了，头低了，他现在一定很痛苦吧，老太太是个有素质的人，她老人家的反应已经远远超过了两个人的期望。
只希望不要对老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我在老家挺好的，有房子，有退休金，有老朋友，还有这几个孩子陪我，这几年跟连家已经分不开了，前几年是占勇和徐云照顾我，现在轮到我照顾这几个未成年的孩子了，等他们长大了，但凡有一个还记得我的，我也赚大了，总会有个能陪在我身边的，对吧？”
齐衡汗颜。
姐弟俩从求学时期就在外面打拼，有多少陪伴母亲的时间？现在妈妈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连家的孩子身上。至少这几年是有人陪着她的。
“故土难离啊！”魏奶奶起身，“你们走吧，既然决定在一起，就要对对方负责任，要善始善终。”
齐衡猛地站起来，神情激动，妈妈这是同意了。
齐衡望向刘盛元，刘盛元也望过来，两人遥遥相望，目光闪烁。
魏奶奶摆摆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