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跟刀子似的刮过四合院,把三大爷阎埠贵家的窗纸吹得哗哗响。阎家屋里正上演着一出闹剧——阎埠贵举着算盘,指着二小子阎解放的鼻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说!你把我藏在炕洞里的半斤红糖弄哪去了?那是我准备换酒的!”算盘珠子被他拨得噼啪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阎解放的心上。
阎解放缩着脖子,脸涨得通红:“我……我没拿!我就是看妹妹总咳嗽,想拿点给她泡水喝,谁知道……谁知道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阎埠贵的声音陡然拔高,手里的算盘差点砸在地上,“我看你是找揍!那红糖是我用三斤白菜从张大妈那换的,你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
阎家小女儿阎晓梅坐在炕角,抱着个破布娃娃,怯生生地说:“爹,我看见……看见大黄叼着个纸包跑了。”大黄是院里傻柱养的土狗,平时总爱在阎家门口转悠,等着捡点剩饭。
“大黄?”阎埠贵一愣,随即火更大了,“好你个傻柱!养的狗都敢偷我的东西!我找他去!”说着就往外冲,被他媳妇一把拉住。
“当家的,你别去闹了!”三大娘拽着他的胳膊,喘着气说,“不就半斤红糖吗?犯不着跟傻柱置气,传出去让人笑话。”
“笑话?”阎埠贵甩开她的手,脖子梗得像只斗败的公鸡,“我阎埠贵活了大半辈子,啥时候受过这气?今天非得让傻柱赔我红糖不可!”
院里的人都被吵了出来。傻柱正蹲在门口给大黄梳毛,听见这话,噌地站起来:“三大爷,你这话啥意思?我家大黄招你惹你了?”
“啥意思?”阎埠贵指着大黄,唾沫星子横飞,“它偷了我的红糖!你说啥意思?赶紧赔我!”
大黄像是听懂了,夹着尾巴躲到傻柱身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傻柱护着狗,瞪着眼道:“你看见我家大黄偷你红糖了?空口白牙就污蔑人……哦不,污蔑狗!”
“我小女儿看见了!”阎埠贵喊道,“晓梅,你跟他说!”
阎晓梅被吓得一哆嗦,躲在三大娘身后不敢说话。三大娘叹了口气,打圆场:“傻柱啊,这事可能是误会,晓梅看错了也说不定。当家的,咱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换点红糖。”
“不行!”阎埠贵梗着脖子,“今天必须说清楚!不然我这账没法算!”他又开始拨弄算盘,“半斤红糖,按市价折合两尺布票,或者五斤粮票,少一分都不行!”
叶辰刚从厂里回来,手里拎着给娄晓娥带的退烧药——她昨儿淋了点雪,发起了低烧。看见院里这阵仗,皱了皱眉:“三大爷,多大点事,至于吗?红糖我这有,给您拿半斤,就当我赔的。”
“你赔?”阎埠贵愣了愣,随即摆手,“不行,这不是你的错。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多大点气啊。”娄晓娥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还有点白,却扶着门框说,“我那还有点冰糖,比红糖甜,给晓梅泡水喝吧,治咳嗽比红糖管用。”
她这话说得温和,却让阎埠贵的脸有点挂不住。他闹了半天,不就是为了点红糖吗?现在叶辰和娄晓娥都出面了,再闹下去确实不像话。他干咳两声,收起算盘:“那……那我就不客气了。冰糖就不用了,回头我自己去换。”说着就拉着阎解放往屋里走,脚步却有点虚。
傻柱看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真是个老抠,半斤红糖也值得这么闹。”
“行了,别跟他计较。”叶辰把退烧药递给娄晓娥,“赶紧回去吃药,躺着歇会儿,别硬撑。”
娄晓娥点点头,接过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了似的缩回去,低声道:“谢谢你,叶辰。”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北厢房,叶辰才转身回屋。刚进门,就听见脑子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不是风声,不是院里的吵闹声,而是一种类似电流的“滋滋”声,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谁?”叶辰警惕地回头,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更清晰了些,还夹杂着几句模糊的话,像是有人在隔着层棉花说话,听不真切。叶辰皱着眉,走到炕边坐下,那声音却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幻觉?”他摸了摸额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最近厂里赶工,他确实累了点,但还不至于出现幻听。
正琢磨着,傻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豁口的碗:“叶辰,借你家针线用用,我这碗豁口了,想缝块布包上,省得割嘴。”
叶辰指了指桌角的针线笸箩:“自己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傻柱,你刚才听见啥奇怪的声音没?”
“奇怪的声音?”傻柱愣了愣,侧耳听了听,“没有啊,就听见三大爷跟他二小子吵架,还有大黄哼哼。咋了?你听见啥了?”
“没啥,可能是风刮窗户纸的声。”叶辰没再多说,怕被当成胡思乱想。
傻柱缝完碗,又嘟囔了几句阎埠贵的抠门,才摇摇晃晃地走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叶辰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往外看,院里的人都各忙各的——三大爷在门口数着粮票,秦淮茹在给孩子们缝棉衣,娄晓娥的屋门紧闭着,想来是躺下了。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可那“滋滋”声总在他耳边回响,像根细针似的扎着他的神经。他想起上次道德天君来院里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这四合院。
“难道是……”叶辰心里冒出个荒谬的念头,却又很快压了下去。他是受过新思想教育的,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可最近发生的事——娄晓娥的好运气,鸽子市的意外收获,还有这莫名的声响,都透着点说不出的诡异。
傍晚时分,那声音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像是在他脑子里直接响起的:“能量检测……目标锁定……四合院……气运波动……”
叶辰猛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声音却戛然而止。他心跳得厉害,额头上渗出冷汗——这绝对不是幻觉!这声音太有规律了,像是某种机器在运作。
“谁在说话?出来!”他对着空屋喊道,声音有点发颤。
没人回应,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啸着,像是在嘲笑他的紧张。叶辰瘫坐在炕沿上,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起以前在厂里听老工人说过的闲话,说有些地方会有“鬼拍肩”,还有“狐狸精作祟”,可那些都是迷信。可这声音……
“系统……”他无意识地喃喃道,这个词是从一本旧科幻小说里看来的,说的是一种能控制人行为的机器。难道这院里真有什么“系统”?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荒诞的想法甩出去,可越是这样,那“滋滋”声就越清晰。他走到桌前,拿起娄晓娥给他绣的那个笔袋,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兰草绣样,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不管有什么声音,有什么系统,日子还得照样过。院里的人还在,烟火气还在,这就够了。
晚饭时,叶辰特意多盛了碗粥,给娄晓娥送过去。敲开门,见她正坐在灯下看那本《天工开物》,脸色好了不少。
“好点了?”他把粥递过去。
“好多了,谢谢你的药。”娄晓娥接过粥,眼睛亮了亮,“我刚才看这书上说,有种土法子能治咳嗽,用梨和冰糖煮水,比红糖管用。”
“那敢情好,明天我去鸽子市换点梨。”叶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这书还挺有用?”
“嗯,”娄晓娥点点头,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织布的法子,比现在的机器织的还结实,就是费功夫。”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叶辰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了。管它什么声音什么系统,只要身边有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日子,就没什么好怕的。
从娄晓娥屋里出来,夜色已经浓了。院里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三大爷家还亮着灯,隐约传来算盘珠子的响声,还有阎解放被骂的声音——想来是又在为红糖的事计较。
叶辰笑了笑,往自己屋走。刚到门口,那“滋滋”声又响了起来,这次还夹杂着一句清晰的话:“气运之女……娄晓娥……能量收集……”
叶辰的脚步顿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猛地回头,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可仔细看去,只有光秃秃的槐树在风中摇晃。
他攥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敢打娄晓娥的主意,他绝不答应。
回到屋里,他把门锁好,又用桌子顶住门,才躺在炕上。那声音没再出现,可他却一夜没睡好。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全是“滋滋”的电流声,还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整个四合院。
第二天一早,叶辰顶着黑眼圈起来,看见娄晓娥正在院里扫雪,脸色红润,精神很好,心里才松了口气。三大爷家的闹剧也停了,阎埠贵正蹲在门口,给阎晓梅喂着什么,看那样子,像是换来了新的红糖。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仿佛昨晚的异响只是一场噩梦。可叶辰知道,那不是梦。他看了眼娄晓娥的背影,又看了看笼罩在晨光中的四合院,握紧了手里的砍柴刀——不管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都会护着这院里的人,护着这来之不易的烟火气。
风还在刮,却好像没那么冷了。叶辰深吸一口气,拿起斧头走向柴垛。新的一天开始了,不管有什么诡秘,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而且要过得更踏实,更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