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世道,愈发显得混乱了。大街小巷里,满是游行的队伍,人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呼喊着激昂的口号,情绪激动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前一秒还在批斗他人的人,后一秒就有可能被他人所批斗。
批斗与被批斗,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
刘正,也变得愈发低调起来。
在厂里闲暇之时,他不再像往昔那般,惬意地在劳保仓库门前那棵老槐树下打盹。此时的他,总是手持红宝书,静静地坐在树下,神情专注地翻阅着。倘若实在是困的不行时,他便会在仓库那狭小的办公室里,小眯上一会。
下班后,他更是片刻都不在外停留,带着何雨水,一路疾驰到家。
只有需要去菜市场买菜时,他才会外出。
以前白天往家里带东西的习惯,也悄然改成了晚上。偶尔,高平安会在晚上回来时,从备用仓库带些东西。
更多时候,是刘正晚饭后,趁着夜色,独自悄悄出门。带一些西瓜、苹果、葡萄等应季水果归来,有时还会弄些哈密瓜、甜瓜和香蕉,来满足家人的口舌之欲。
平日里,刘正还会格外严肃地交代弟弟妹妹,放学后务必早点回家,尽量不要在外面逗留。要是确实需要买什么东西,一定要先跟他说,由他陪着一起去。
就这样,在所有人都谨小慎微的氛围中,时间又悄然流逝了一个月,转眼间来到了十月底。
就在这两天,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城的大事。百货大楼那地方,两个比较活跃的小团体,突然大打出手,也就是所谓的武斗。
这次武斗使几万人围困百货大楼两天三夜,造成附近交通断绝,许多工厂、商店停业。由于市革委会和卫戍区的及时制止,事态没有进一步发展。据初步估计此次武斗造成经济损失近80万元。
本来,这事与刘正以及95号院的人并无关联,他们也都未曾参与其中,只是把它当作饭后茶余的谈资罢了。
然而,有一家却无法置身事外,那就是阎埠贵家。
阎家老三阎解旷在这场武斗中惨遭横祸,一条腿被生生打断,还是粉碎性骨折。
60年代的医疗水平毕竟有限,粉碎性骨折的治疗成功率远远低于现代。虽说四九城资源相对优越,但受到技术、设备以及当时社会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制约,多数患者即便接受治疗,也极有可能遗留残疾。
大多数普通人,只能依靠中医正骨或是简单的固定措施,虽说能部分恢复功能,但想要完全康复,几率实在是低得可怜。
要是不幸发生感染,或是治疗稍有延误,那截肢的风险便会大大增加。
即便成功接受手术,且没有感染情况,恢复的几率也仅有约 50%,而且想要完全恢复正常行走,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阎埠贵一家得知消息后,阎埠贵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唉声叹气;阎埠贵的老伴杨瑞华则在一旁抹着眼泪,哭得肝肠寸断。
“阎解放,你这当哥的就是这么照看弟弟的?” 阎埠贵瞪着一脸无所谓的阎解放,气得胸脯剧烈起伏,那火气仿佛能从眼中喷出来。
“他自己蠢怨谁?”阎解放撇了撇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在看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早就悄悄的溜了,他也没有料到阎解旷会那么的愣,跟着人嗷嗷叫的往前冲,拽都拽不住。
阎埠贵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阎解放,大声呵斥道:“要不是你带着他去参加那个什么暴动委员会,能出这档子事?你得负一半责任,这疗养费你必须出一半。”
此刻的阎埠贵,眼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我连工作都没有,上哪弄钱去?” 阎解放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先记账,等你有了钱再还。”
阎埠贵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和印泥,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笔,递向阎解放。
阎解放却一动不动,眼睛滴溜溜一转,一个主意涌上心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爸,我给你出个好主意,这钱咱就别让我出了,咋样?”
“说来听听。” 阎埠贵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小本本和印泥,目光紧紧盯着阎解放,眼神中带着一丝狐疑。
“去找我哥啊,聂金莲家可有的是钱。” 阎解放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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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么来了?”
自从跟了聂金莲后,阎解成整日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不过身上倒是有了些肉,不像从前那般骨瘦如柴了。
不过,他与聂金莲虽在同居,却属非法。只因张堂木死活不愿签离婚协议,两人无奈之下,只能暂且这般,想着日后再寻解决之法。
当听到阎埠贵要借两百块钱的时候,阎解成立刻把目光投向了聂金莲,毕竟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在她手里。
“借钱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聂金莲斜躺在沙发上,全身的赘肉堆积在一起,活脱脱像是一团烂肉,说话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什么条件?” 阎埠贵心里猛地一紧。
“阎解成以后就与你们家没关系了,你们脱离父子关系。” 聂金莲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阎埠贵怒目相视,对这女人他本就看不上,此刻更是厌恶至极,也不知阎解成究竟看上她哪一点,胖的发腻,看着都让人倒胃口。他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微微颤抖着,嘴唇也因气愤而微微哆嗦:“凭什么?”
“凭我有钱。” 聂金莲仰起头,下巴微抬,眼中满是不屑与傲慢,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解成,你怎么说?” 阎埠贵把目光转向阎解成。可惜他注定打错算盘了,阎解成是一分钱都没有,钱都是人家聂金莲的。
“老阎,你要想救阎解旷,就这么办吧。” 这货直接喊了声老阎,连声爸也不叫了。
自家人清楚自家人的秉性。这借钱的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用问他也知道阎埠贵根本没打算还。为了避免以后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事,还不如趁早断了这层关系,省得拖累了自己。
“你.. 好.. 我答应了。” 这句话是阎埠贵捂着胸口,艰难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