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在胡同里肆虐,卷起地上的残叶和尘土。
刘正和何雨水手挽着手,头也不回地渐行渐远,他们的身影在昏黄的天色下逐渐模糊。只剩下阎埠贵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像一株被霜打过的老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佝偻着背,花白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脸上的皱纹里夹杂着深深的哀愁。他久久地站在那里,仿佛要把所有的悔恨都凝固在这一刻。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唉......”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家走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他的身影却显得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当家的,我听说解成他杀人了,是不是真的?”
阎埠贵刚一跨进家门,还未站稳,杨瑞华一把死死地抓住阎埠贵的胳膊,带着哭腔颤抖地问道。
“唉!”
阎埠贵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他低下头,双手掩面,不停地摇头,嘴里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叹息,那叹息声里包含着太多的无奈和痛苦。
看到阎埠贵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杨瑞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剧烈地晃了晃,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下来。
虽然平日里口口声声说着已经和阎解成断亲了,可毕竟血浓于水,阎解成是她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亲儿子啊。哪怕养个阿猫阿狗,这么多年下来都会有深厚的感情,更何况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
“想哭就哭出声吧,憋着伤身。” 阎埠贵终究是个男人,感情表达相对含蓄。他虽然心里同样悲痛万分,如刀绞一般,但始终强忍着,只是声音已经因为极力压抑情绪而变得有些沙哑。他抬起头,看着泣不成声的杨瑞华,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
“当家的,我,我们能去看看解成吗?” 杨瑞华用那布满老茧的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满含期待地看向阎埠贵,眼神中透着一丝可怜巴巴的祈求。
“等明天探探情况再说吧。” 阎埠贵沉声说道,声音低沉而疲惫。说完,他便低下了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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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中海失魂落魄的跑回家中,一到家,他便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满心懊恼,在心里不断自责,自己就不应该在那看热闹,这下可好,被阎解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成 “老绝户”,这脸可算是丢尽了。
虽说从刘海中和阎埠贵身上看到了不如没有孩子,但是,他在心里一度认为,自己要是有儿子,肯定比他们教育的好。
想到这,他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愤怒难以抑制。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搪瓷缸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在地上,“哐当” 一声脆响,搪瓷缸子在门口旋转了很久后,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谭金花怒吼道:“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还不起来做饭去?”
然而,今天的谭金花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乖乖听话。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易中海见谭金花没有反应,心中的怒火更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扯下盖在谭金花身上的被子。就在那一瞬间,易中海的眼神定住了,他看到谭金花那深陷的眼窝,灰败的脸色,苍白的嘴唇。这一幕让他心里猛地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迅速笼罩了他。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呼唤道:“金花,金花。”
“易.. 中.. 海..” 谭金花费力地吐出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金花,先喝口水,对,先喝口水润润润嗓子。” 易中海慌了神,别看自从刘海中自-杀后,谭金花就一直病恹恹的,可这一年多来,仍是她每天按时做饭,悉心伺候自己。如果谭金花就这么死了,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有谁会像谭金花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中海。” 谭金花用她那仅存的一丝力气,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易中海的衣角。
“金花,我在,我在。” 易中海赶忙握住谭金花那干枯的手,那手瘦得皮包骨头。他的心里第一次泛起一阵愧疚,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正眼瞧过谭金花了,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已经瘦成了这般模样。
以前,他总是盼望着谭金花早点死,可此刻,他却满心恐惧,只求谭金花别死在自己前面。不然,他死后谁会尽心尽力地帮他料理后事呢?难道要像刘海中那样,被他们几个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就给草草埋了?想到这,易中海越想越觉得害怕。
易中海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而谭金花那灰败的脸上,却似乎隐隐露出一丝笑意,那笑容中带着解脱,又带着几分悲凉。
“中海,你自己保重吧,我是不行了。” 谭金花的声音竟然突然变得利索了一些,在易中海听来,这无疑就是回光返照的迹象,他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他罕见地换上一副温柔的语气,焦急地说道:“金花,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医院,对,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易中海就要起身,可手却被谭金花死死地抓住,他用力挣了挣,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晚了,我看到爹娘来接我了,我要走了。” 谭金花那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望着屋顶,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
“呼哧..呼哧...” 谭金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就像那破旧不堪的风箱,怎么也兜不住风,发出沉重而又急促的声音。
“金花,你不能死,我离不开你,我真的离不开你呀。” 易中海眼中噙着泪水,声音哽咽。
“呼哧....易..中海,我..我很高兴..” 谭金花艰难地喘着气,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金花,我也高兴这辈子能娶你做老婆,下辈子我还要你做我的老婆。” 易中海握着谭金花那干枯的手,一脸深情地说道,然而此刻,他的深情在谭金花眼中显得如此虚伪。
“呼哧.. 我...我呸,易...易中海,你...你个伪君子,我倒了八辈子霉了,这...辈子遇到你,是..是我最大的错。”
“呼..呼.. 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安生的过过一天好日子,挨打,冷暴力,什么罪没受过?咳咳.. 如果,如果还有下辈子,我.. 我宁可不托生,也不想遇见你.. 呼哧..呼..”
谭金花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把心里积压多年的怨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说完后,她脑袋一歪,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彻底没了呼吸。
易中海呆呆地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谭金花心里竟然是如此不堪的形象,这就像突然被人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让他半天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