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兴平将介绍信展示给众人,那鲜红的公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红袖标的中年男子凑近看了看,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但仍带着几分狐疑。
“这公章...是真的?”他低声问道。
“千真万确。”陈兴平点头,“省工业厅的印章,我认得。”
人群中的喧哗声渐渐平息,但仍有几个年轻人不依不饶:“谁知道这章是不是伪造的?现在敌特分子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
两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为首的公安叫赵志刚,之前和陈兴平打过照面。
“怎么回事?”赵志刚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陈兴平身上时明显一亮,“兴平,你也在这啊。”
“嗯。”陈兴平简要说明了情况,将介绍信递给赵志刚。
赵志刚仔细检查后,对伊万诺夫敬了个礼:“伊万诺夫同志,让您受惊了。我是赵志刚,您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叫我。”
伊万诺夫见公安对他的态度这么友好,也放松下来,如释重负,用蹩脚的中文说道:“谢谢!谢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子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
“伊万诺夫同志!”工装男子喊道,“可算找到您了!我是机械厂的联络员张建国,这是翻译小王。我们约好在供销社门口等,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翻译小王迅速用俄语向伊万诺夫解释,后者听完后激动地握住张建国的手,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俄语。
“伊万诺夫同志说,他在供销社门口等了半小时没见到人,就想四处看看,结果被当成了特务。”小王翻译道。
误会终于澄清,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
伊万诺夫转向陈兴平,用生硬的中文说道:“陈同志,谢谢你。没有你,我今天就麻烦了。”
陈兴平摆摆手:“不用客气,这是应该的。”
伊万诺夫还想说什么,张建国插话道:“陈同志,您今天可帮了我大忙了,伊万诺夫同志是苏联派来协助我们改进军工厂设备的专家,我们要是得罪了他,我还不好交差呢。”
陈兴平笑笑:“都是同志,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告别了伊万诺夫一行人,陈兴平回到爹娘和媳妇儿身边。
陈明德手里已经提满了乡亲们送的土特产,脸上满是自豪:“儿子,你可真给咱老陈家长脸!”
“爹,您别这么说。”陈兴平有些不好意思,接过父亲手中的东西,“走吧,咱们去供销社买酱油。”
供销社里人头攒动,货架上商品不多,但比乡下丰富多了。
王秀兰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布料和日用品,眼睛都直了:“城里就是不一样,东西真多!”
林允棠挽着婆婆的手,轻声介绍着各种商品。
陈兴平则去买了两瓶酱油和一些日用品,一家人其乐融融。
回家的路上,王秀兰突然捂着肚子\"哎哟\"了一声。
“娘,怎么了?”陈兴平立刻紧张起来,难不成是要生了?
三人都紧张得不行。
“没事没事,”王秀兰摆摆手,“就是小家伙踢了我一脚。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这么调皮,准是个小子!”
陈明德乐呵呵地说:“以后长大了,肯定和兴平一样调皮。”
陈兴平在一旁说道,“娘,您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妹妹,您不信,等她出来了就知道了。”
王秀兰也不知道陈兴平为何一直笃定自己怀的是女儿。
她甚至还和陈兴平打上了赌,两人赌到底是谁说得对。
晚上。
陈兴平提议去国营饭店吃饭,让父母尝尝城里的菜肴。
王秀兰起初推辞,说在家随便吃点就行,但拗不过儿子的坚持,一家四口又出了门。
国营饭店灯火通明,门口挂着\"为人民服务\"的红色标语。
刚进门,陈兴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同志!真是巧啊!”
转头一看,正是机械厂厂长赵亚平,他身边围坐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伊万诺夫和翻译小王。
桌上摆着几瓶白酒和几盘菜肴,显然是在宴请苏联专家。
“赵厂长好。”陈兴平礼貌地打招呼。
赵亚平热情地走过来:“来来来,陈英雄,一起喝一杯!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可就要闹国际笑话了!”
陈兴平婉拒道:“赵厂长客气了,我娘快生了,今天就不喝酒了。我们就在旁边这桌,陪您聊聊天就行。”
赵亚平看了看王秀兰隆起的腹部,理解地点点头:“那好那好,生孩子是大事。改天一定补上!”
两桌人各自落座。
陈兴平点了几道家常菜,又要了一壶茶水。
陈明德和王秀兰对饭店里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不时小声议论着。
“这桌子真干净,比咱家床还亮堂!王秀兰摸着光滑的桌面感叹。
“那是,城里人讲究嘛。陈明德应和着,眼睛却不住地往机械厂那桌瞟,“儿子,那个苏联人喝得脸都红了。”
陈兴平转头看去,果然见伊万诺夫已经喝得满面通红,正用俄语大声说着什么,翻译小王忙不迭地翻译着,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机械厂那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伊万诺夫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伊万诺夫同志去哪儿?”赵亚平问道。
小王翻译后回答:“他说去方便一下。”
“让服务员带他去外面的厕所。”李卫国吩咐道。
伊万诺夫摆摆手,表示自己能找到路,便独自走出了饭店大厅。
陈兴平这桌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商量着要不要打包几个馒头回去当早餐。
突然,后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扑通\"一声闷响。
陈兴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外面。
林允棠想跟上去,被他一个手势制止:“你照顾爹娘!”
后院昏暗的灯光下,伊万诺夫倒在地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已经浸透了他的白衬衫。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身影正翻越后院的矮墙。
“站住!”陈兴平大喝一声,同时蹲下查看伊万诺夫的伤势。
苏联专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只是死死抓住陈兴平的手腕。
“坚持住!”陈兴平迅速脱下外套按在伤口上止血,同时朝饭店方向大喊:“快把厂长的车开过来!有人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