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霆舟离开后,叶桢没有真的休息,她去看了崔易欢。
她最近得空都会陪崔易欢去慈善堂,加之苏洛清的调理,崔易欢精气神好了点,也开始长肉了。
今日谢霆舟同叶桢说成亲的事,叶桢不知为何,就想亲自去告诉崔易欢一声。
崔易欢听说后,很高兴,她当即站起,在屋里打圈圈,“既你说我是你的母亲,那我该给你准备嫁妆的。
我娘给我留了许多嫁妆,谢邦都帮我从崔家讨回来了,我想好了,我的嫁妆分成四份,你一份,景硕兄妹各一份,余下的那份将来捐给慈善堂用来养无父无母的孩子们……”
嫁妆是崔家娘给的,但她也是娄听兰,是王景硕兄妹的姑姑,故而她得分他们一份。
说着,她又似想起什么,“对了,当年我出嫁时,姨母为我打造了一套珍珠凤冠,配的猫眼石是她从海外客商那里高价淘来的,极为好看,也价格不菲。
当时谢邦也给我准备了凤冠,姨母便将她准备的装进嫁妆箱子里让我带来了侯府,景硕的妹妹已经成亲了,那凤冠我得找出来传给你。
怀上绥哥儿后,御医替我诊脉说是儿子,那会儿我便想,冲着姨母给我的那个凤冠,我也得再生个女儿……”
可惜,刚生下绥哥儿,她就死了。
“夫人,不急,一切等皇后娘娘来了再说。”
叶桢握住她的手,“您是抬头嫁女,不急的,至于嫁妆,您不用给我那么多,多留些给未来的弟弟妹妹们。”
谢霆舟说,侯爷已经在私下调养身体了,应当也是想再要孩子的。
但听崔易欢这话的意思,她似乎放弃了,故而叶桢试探着问。
果然,崔易欢脸上笑意渐渐褪去,浮出一抹悲伤,“绥哥儿应是已经投生了。”
先前那么多次都没成功,或许孩子已经另有了去路。
她想要再做绥哥儿的母亲,不是想要孩子弥补遗憾,让别的孩子代替她的绥哥儿。
叶桢见她情绪又低落,忙将苏燕婉来府上闹的事说了。
崔易欢得知有人要和叶桢抢男人,忙道,“走,我们去看看。”
这一看,她就看到了谢瑾瑶。
准确说,是叶桢先发现了谢瑾瑶,再提醒她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崔易欢走到了谢瑾瑶面前。
在崔易欢走过来时,谢瑾瑶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面纱,确定面纱还在,稍稍松了口气,戒备道,“你是?”
她对崔易欢不熟,但也是见过面的,现下不能暴露身份,便佯装不认识。
其实她也可以掉头就走,可谢瑾瑶不愿躲躲藏藏一辈子,她那么辛苦攀上李恒,不就是为了站到人前么。
却没想到崔易欢会死死盯着她,盯的她后背莫名发寒。
崔易欢在谢瑾瑶脸上找柳氏的影子,虽下半张脸藏在面纱下,但那双眼还是能看出柳氏的神韵。
当初她被舒六娘闷死时,柳氏趴在窗口看,眼里全是兴奋和阴毒,崔易欢至死难忘。
“你是……恩人?”
就在谢瑾瑶被盯的绷不住想要离开时,崔易欢迟疑开口。
“有次宴会,我被苏燕婉一众贵女欺负,你替我解围来着,我一直记得你的恩情,想要报答你。”
说话间,崔易欢快速撸下手上镯子,摘耳环,取朱钗发饰,一股脑塞到谢瑾瑶手里。
四下看了看,很是担忧道,“侯爷他们都以为你死了,若叫他们发现你,定要再抓你去女奴所。
你快走吧,我今日身上只带了这些,能当些银子,你拿着这些寻个安全的小镇生活,等安定下来,你设法给我送信,我让人再偷偷给你多送些银票。”
她的这番操作,让谢瑾瑶心头大惊,同时也有些发懵。
惊的是崔易欢说女奴所,说明认出了她。
懵的是她给她银钱,为她筹谋后路。
“你认错人了。”
谢瑾瑶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没接那些东西。
崔易欢急了,“若非恩人救我,我已被苏燕婉欺负的跳水寻死了,这些年我一直记得恩人恩情,做梦都想报答,绝不会认错的。”
她又四下看了看,很是着急的样子,“叶桢也在府上,她似乎有些恨你,若被她认出你来,你就危险了,你快早吧。”
她言语满是担忧。
谢瑾瑶不记得自己救过崔易欢,但她和苏燕婉向来不和,总想找她晦气,或许无意中帮过崔易欢。
加之她先前一直喜欢行侠仗义,救了无数人。
她没有怀疑崔易欢说的恩情是假,见她提到叶桢,眸色动了动。
“我不知你将我认成了谁,但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明月,是相国府的人,途经此处,见有热闹,才来瞧瞧。
夫人能将所有首饰送出,可见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很让明月动容。
恰好我刚到京城不久,没什么朋友,夫人若不嫌弃,明月愿交夫人这个朋友。”
若能和崔易欢接触,没准就能通过她了解叶桢的动向,甚至借崔易欢的手杀了叶桢。
且她一直好奇这一世崔易欢为何没死。
反正相爷答应了她,将她扶作李承海的正室,作为相国府的二少夫人,她迟早要出来交际的。
崔易欢又看了看她,很失望,“原来竟是我认错了,也是,听说她在女奴所吃尽苦头,常被欺负,怎可能还活着。
就算还活着,她无依无靠,还有仇人虎视眈眈,躲侯府都来不及,怎敢来这里。
侯爷也是糊涂,错的是她父母,为何要听信谗言迁怒于她……”
她轻声呢喃。
一副对和谢瑾瑶交朋友丝毫没兴趣的样子,转头就要走。
可谢瑾瑶却叫住了她。
崔易欢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她在为她抱不平?还对叶桢和忠勇侯不满?
“夫人要找的是谁,或许我可以帮夫人。”
崔易欢眼眸微亮,旋即摇了摇头,“不行的,万一被叶桢知道,我也没好日子过得。”
“听闻昭宁郡主最是良善,对忠勇侯和继室夫人很是孝顺,夫人是不是对昭宁郡主有误会。”
“相国后宅和睦,你自然不知道高门大院里,想要活着,全仰仗掌家者……”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崔易欢忙捂住嘴,同谢瑾瑶点了点头就跑了。
谢瑾瑶看着她回到侯府大门,当与从门内出来的叶桢对上,崔易欢忙垂下头,身形似很是慌乱。
“看来,谣言不可尽信,崔易欢和叶桢关系并没那么好。”
也是,崔易欢如今也算忠勇侯的继室,叶桢却还巴着侯府的掌家权,那个长辈会甘心。
想到叶桢在侯府掌家后,她和母亲屡次吃亏,最后被叶桢害得凄惨下场,谢瑾瑶心里的恨意便似烈火焚烧。
愈发决定要接近叶桢,尽早除了她。
而侯府内,崔易欢也在同叶桢道,“她是被侯府赶出去的,定然恨极了侯府,可侯府铜墙铁壁,她很难探到消息,定会想法交好我。”
刚与谢瑾瑶的短暂接触,崔易欢有了判断。
这个女人并没那么聪明。
叶桢提醒,“她不够聪明,但足够歹毒,您与她接触,务必小心。”
在崔易欢接近谢瑾瑶的空档,她收到沈夫人传来的消息。
谢瑾瑶的确有了身孕。
李相国以谢瑾瑶腹中是李承海唯一血脉为由,要替死去的儿子扶正妾室。
过几日便会对外公开,并办宴会告知众人。
叶桢将这些也都告知了崔易欢,“她有心交好您,定会请您赴宴,届时,您带上绵绵,若有意外,便找沈夫人帮忙,沈夫人会给我传消息,我会及时去帮您。”
她觉得李家应该不会请她。
崔易欢点头,突然,“叶桢,往后你便唤我母亲吧。”
她是以妾室入的府,扶正的事因各种原因没办,也没同意谢邦去官府备案,可她又是娄听兰,叶桢一直敬着她,称呼上倒是为难她了。
叶桢甜甜唤了句,“母亲。”
又道,“母亲可是同意操办扶正宴了?”
只要扶正了,就算崔易欢年轻,在外叶桢也得称她一声母亲。
崔易欢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去官衙备个案便成。”
叶桢笑,“成,我这就去催父亲办。”
先前,她还担心崔易欢离开侯府,现在同意去官衙备案,成为忠勇侯的妻,她应是不会离开了。
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崔易欢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
但李恒却笑不出来了。
苏家被抄了,阖府下狱。
证据确凿,皇帝还让他亲自查实苏家的罪证。
苏家是他的人,所做之事不少是得他授意,他倒有法子不让苏家供出他。
但他怀疑皇帝疑上了他。
还有云王突然被幽禁,听说腿还残了,这倒和谢瑾瑶说的一致,可云王的腿残是为救叶桢所致。
可前世叶桢这个时候,被关了起来,又和前世不同,莫非叶桢当真是那个扭转乾坤之人。
那自己这一世,还能不能如谢瑾瑶说的那般权势滔天,凌驾于新帝之上?
素来沉稳如山的李相国,今日焦灼地在书房踱步。
“东梧新帝几时能到大渊?”
有黑影落地,回道,“最多半个月。”
“半个月?”
李恒蹙了蹙眉,莫名觉得这半个月都不能等,得尽快除了叶桢。
就见另一心腹匆匆而来,“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命人活捉大雁,这两日会去侯府为太子说亲。”
“果然是演戏,倒是老夫小瞧了太子。”
李恒眉目深深,良久,沉吟道,“想法子弄两个我们的人进慈善堂,再让她们接客。”
他就不信,一个打着仁善名义,实则干着花楼暗娼之事的女人,还能做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