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
宁王从皇帝口中得到求证,他信任的,以为和他一样对皇位没有野心的二哥,这些年一直暗藏锋芒,和太子较真,做下许多错事。
“二哥他真的和叶晚棠?”
虽得到证实,但依旧难以相信。
那么叶晚棠算计他时,二哥可有想过帮他?
宁王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来没有。
可他一直将二哥当成比父皇还亲近的人,在他心里的排名仅此于母后。
他还刺杀太子,他明明知道母后挂心太子,竟能看着母后忧思成疾,什么都不说。
“为什么呀?”
他又问出一个问题。
二哥为什么要这样做啊,龙椅真的就那么好吗?
可父皇分明坐得不开心,二哥也没有那个本事啊。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将郑家的唆使同宁王说了说,“明面上他是受郑家蒙骗,实则所有的被骗,本质上都是自欺。”
老二当真不知郑家什么德行吗?
他又不蠢,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争夺的理由罢了。
“父皇教子无方,深感挫败,老三,你对未来可有打算?”
云王的事,对皇帝打击很大,他便想问问老三的心思,以免重蹈覆辙。
宁王并非真的傻,知晓这话的深意,忙道,“父王,儿子没那个本事,儿子最渴望的便是能呆在父母身边,不愁吃喝。”
“你先前不是还嚷嚷着要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吗?父皇看你和赫连小子挺亲近,要不父皇同定远王说说,让他收你为徒,你随赫连小子去边城历练历练……”
皇帝话还没说完,宁王头摇的像拨浪鼓,“父皇,打仗多累啊,若不是逼不得已,儿臣不想去。
大渊人才济济,有的是比儿臣资质好的儿郎,父皇英明神武,不如好好栽培他们吧。”
他光是看赫连卿每日各种练习,就觉得累了。
真把他送到了边城,以他皇子的身份,势必能在赫连军有一席之地。
将来太子登基,他这个皇弟手握兵权,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太子心胸开阔不会防备他,那将来侄子登基呢,会不忌惮他这个皇叔吗?
一旦他有了实权,他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因此生出野心?
宁王只想平淡生活,不愿卷入这种无休止尽的漩涡。
皇帝看得出他说的是真话,叹了口气,没再提这个话题,只道,“去看看你母后。”
宁王迟疑问道,“儿臣能去云王府见一见二哥吗?就一次。”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阻拦,他心里想着让宁王劝劝老二也好。
到了皇后这里,宁王化身乖宝宝,在皇后脚边坐下,抱住她的膝盖。
撒泼打滚骂了顿先皇,又说了些高兴太子是他亲哥哥的话,最后保证会劝诫云王的话,将皇后哄得露出笑颜,这才出宫去云王府。
他刚离开没多久,谢霆舟就回了宫,直接去的御书房。
“父皇,苏家背后虽然是李恒,但以苏家的那些罪证,无法彻底绊倒李恒。”
皇帝颔首,“的确如此,你可有想法。”
“眼下父皇将此事交由李恒,而苏家是李恒的人,李恒为了安抚苏家,必定会设法替他们争取宽大处理。
父皇不如顺其自然,暂留苏家性命,待父皇找到更多能处置李恒的证据时,才让苏家出来指证。”
便能起到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
皇帝认同,“不过,苏侍郎知法犯法,罪孽不轻,若不杀,难以平民愤。”
苏家其余人倒是可以流放。
谢霆舟,“苏侍郎定也知自己难逃罪责,李恒担心被父皇怀疑,不敢救苏侍郎性命。
但定会拿苏家其余人同苏侍郎做交易,让苏侍郎于狱中自戕。”
而他们只需让苏侍郎假死,瞒过李恒,待时机成熟时,再出来指认便可。
皇帝闻言,便知他已有计策,索性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父子俩又说了会儿政务后,谢霆舟便提出要去皇后殿中用晚膳。
皇帝看了眼桌案上所剩不多的折子,丢推了一半给谢霆舟,“处理完一起去。”
储君回归后,他是真的轻松许多,以往这个时间,他极少能得空陪皇后用膳。
谢霆舟也不磨叽,在他对面坐下,父子俩各忙各的,天色将暗时,一起到了凤仪宫外。
皇后得知他们要来用膳,早早吩咐人做了他们爱吃的。
皇帝心疼妻子,握着她的手,“让底下人去忙就是,哪里值得你费心。
可得好好保重身体,回头太子娶妻生子,你这个祖母可有的忙了。”
提及这个,皇后脸上笑意深了一分,“儿子成亲,忙也是开心的。”
话出,难免又想到云王,心里似被针扎了下。
但不想坏了太子心情,她忙调整情绪同他说了些说亲相关事宜。
谢霆舟仔细听着,见皇后事事周全,他心里也高兴,不过,给帝后各夹了点菜后,他道,“东宫娶妻耗费不低,怕是国库要掏空了。”
大渊历代储君成婚,除了婚典各种开支,还会恩惠百姓,减免赋税,并于各州府施粥、发放布匹给贫民,以彰显皇家“仁德”。
而这些年国库不丰,一番操作下来,说掏空还真不是夸张。
皇帝忙道,“这个你不必担心,皇家婚事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否则不只是被百姓笑话,还得被别国看低,对未来太子妃也不公平,世代都是这么来的。
皇后也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母后与你父皇会安排好。”
实在不行,就从她和皇帝的私库贴补。
谢霆舟猜到他们的心思,笑道,“不必父皇母后贴补,儿臣瞧着江南秦家够富庶,与其让他们供养逆贼,不如用来丰盈国库。”
皇帝眼眸微亮。
得了,儿子又要算计人了。
一旁的陈伴君莫名后背一寒,就听得谢霆舟同皇后道,“母后头回娶儿媳,肯定没经验,要不请些谢命妇来宫里坐坐,母后娶娶经。”
皇帝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同陈伴君道,“你那媳妇刚从江南来就入了宫,想来也无聊,届时让她一并去热闹热闹。”
谢霆舟则道,“说到热闹,不如让命妇们将家眷也带上。”
到时候让王景硕接近秦雪,借秦雪的嘴让沈夫人看清李恒面目。
一箭双雕!
皇后视线在父子俩脸色扫过,应道,“好。”
用过饭后,谢霆舟便离开了。
今日政务已忙完,皇帝留下陪皇后,便示意陈伴君给他换上常服。
皇后上前,“本宫来吧。”
陈伴君见状,便带着一众下人退至门外。
屋里,皇后趁着给皇帝更衣的机会,狠狠在他腰上软肉拧了一把。
“陛下几时和太子相认的?”
皇帝被拧得倒抽一口冷气,见皇后脸上没有不悦,嘿嘿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皇后气哼了声。
不答。
刚刚看他们父子那熟稔程度和默契,哪里像是刚刚相认的。
加之太子说早已猜到身世,她便明白是自己先前忽略了,也是她没想到,对她从无隐瞒的皇帝,也开始背着她有秘密了。
“男人的嘴果然靠不住。”
替皇帝换好衣裳,皇后淡淡丢下这句话,准备去御花园走走。
皇帝见状,忙拦住她,“别走,朕替你揉揉,绝对比你去散步消食效果好。”
皇后脚步不停,眼锋都没给他一个。
“生气了?”
皇帝试探问道,“真生气了?朕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你听我狡辩,不是,解释。
都是你把儿子生的太聪明,他主动找的朕,儿子来认爹,朕总不能否认,将他赶走是吧,那多伤孩子的心。”
“年少时,陛下曾对合欢树起誓,此生绝不对臣妾有秘密。”
皇后看着他,“陛下早已忘记誓言,不知是否还有旁的秘密。”
“没有,绝对没有,就这一桩事,朕还愧疚的要命。”
他将脸凑到皇后跟前,“你瞧瞧,朕因着愧疚最近都消瘦了许多,朕可真没骗你。”
先前的确消瘦,自打太子回宫后,丰盈了不少,不过憔悴倒是真的,也是因着云王的事。
皇后不拆穿他,继续道,“陛下还说,若我嫁你,妇唱夫随,这个可还算数?”
“算!”
皇帝毫不迟疑,“怎么不算,必须算。”
皇后叹了口气,扶上他的脸,“陛下,等太子大婚,您便退位吧。”
这种话,在天家是大逆不道。
可皇帝只怔愣了一瞬,点点头,“好,朕允你,往后便让儿子去操心,朕好生陪陪你,等有了孙子,我们给他带孩子……”
话没说完,人就被抱了个满怀,随后是皇后哽咽的声音,“能嫁给陛下,臣妾三生有幸。”
“那是自然,朕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皇帝笑,“朕明白你的心思,你是怕再出云王这档子事,想早早尘埃落定。”
他便又将试探宁王的事,告知了皇后,“那孩子也不知是不是被我们养坏了,真是没什么上进心。”
赫连家的儿郎,哪个不是英勇善战的铁血汉子,偏老三这个小混账……
“他还嫌打仗累,也不怕赫连家的老祖宗听到,从地上跑出来找朕算账。”
“先祖们不会的,陛下宅心仁厚,视老三如亲子,他们只会感激陛下,想来定远王也盼着他能安稳一生。”
皇帝想了想,“也是,赫连家可就只剩他和赫连小子了。”
继续好好养着吧,好歹也算给赫连家存了香火。
“等新帝坐稳江山,让他再将燕王世子调回京城,你若想儿子了,便时时能看到。”
他知道的,皇后嘴上不说,心里始终记挂着亲儿子。
这般想着,就觉得自己怎么对皇后好,都是应该的,便牵着皇后的手,“走,朕陪你转转。”
而宁王也在天黑后,进了云王府。
云王回府后便醒了,得知皇帝当真幽禁了他,心头满是绝望,更多是悲愤和心寒。
觉得帝后对他的爱,都是假的,郑家说的没错,他们始终偏心太子。
心里正想着怎么逆风翻盘时,宁王到了他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