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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时。

官府门外,人来人往。

陈进负手立于约定之处,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已在此等候了近半个时辰。

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

冯掌柜的身影,却迟迟未曾出现。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那冯掌柜昨日虽是被他拿捏,但最后也算爽快应下,不似会无故失约之人。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

他眉头微蹙,心中思忖着。

不能再这般干等下去。

陈进不再犹豫,转身便朝着食味轩的方向快步走去。

街面上依旧热闹,只是食味轩此刻却门扉紧闭。

平日里这个时辰,铺子早该开门迎客了。

今日却如此反常。

他上前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面锁上了。

心中的那份不安,愈发浓重。

这冯掌柜,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难道是收了定金,便想反悔不成?

可昨日他那急于脱手的模样,不似作伪。

陈进略一沉吟,向旁边铺子的一位伙计打听冯掌柜的住处。

那伙计倒也热心,很快便告知了他。

陈进道了声谢,便循着伙计所指的方向寻去。

冯掌柜的住处,离食味轩并不算远,只隔了两条巷子。

是一处寻常的民居小院。

陈进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个身形瘦削,穿着花哨的年轻男子,正低头数着手里的几张银票,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嘿,今儿个手气不错,又赢了这许多!”

那小年轻一边数着,一边自言自语,嘴角咧着,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副德行,加上方才那话,十有八九便是冯掌柜那个不成器的赌鬼儿子,冯聪了。

陈进心中已有了计较。

他迈步上前,挡在了那年轻男子的身前。

冯聪正数钱数得起劲,冷不防被人拦住去路,顿时面露不悦。

“哪个不长眼的,敢挡聪爷我的道?”

他抬起头,斜睨着陈进,语气十分冲。

“好狗不挡道,赶紧给小爷滚开!”

陈进面色平静,并未因他的无礼而动怒。

“请问,冯掌柜可在家中?”

冯聪闻言,上下打量了陈进几眼,见他衣着普通,神色也无甚出奇,脸上的不耐烦更甚。

“我爹在不在家,关你屁事!”

“识相的赶紧滚,别耽误小爷的好事!”

说着,他竟是伸出手,便要来推搡陈进。

这小子,当真是被赌坊那些人惯坏了,一言不合便要动手。

陈进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冯聪的手即将触碰到他衣襟的瞬间。

陈进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冯聪只觉眼前一花,伸出去的手腕便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处传来。

“啊!”

冯聪痛呼出声,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散无踪。

陈进手腕微一用力,反向一扭。

冯聪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带着转了个圈,后背朝向陈进,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冯聪疼得龇牙咧嘴,额上冷汗直冒。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他此刻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嚣张,只剩下哭爹喊娘的求饶。

陈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

“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好与你说话不听,偏要动手,便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昨日与令尊冯掌柜已然商议妥当,今日巳时一同去官府办理文书过户。”

“为何临时变卦,令尊又为何避而不见?”

冯聪被他制住,疼得直抽冷气,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我、我不知道啊。”

“好汉,你说的什么,我爹没跟我说啊。”

还想嘴硬。

陈进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啊——!”

“我说,我都说!”

冯聪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再也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是昨日,昨日你走后不久,来了个女的。”

“那女的也说要买铺子,出的价比你高出不少。”

“我爹、我爹当场就答应了。”

“只是你这边已经付了定金,不好交代。”

“我爹就,就让我今日锁了铺子门,他自己也躲起来了。”

果然如此。

陈进心中了然。

“那女子是谁?”

冯聪哭丧着脸,连连摇头。

“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也是听我爹说的,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长相。”

“只说她身形瞧着挺纤细的,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的。”

陈进听着,脑中飞快地思索着。

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除了他那位好姐姐陈馨儿,还会有谁呢?

她向来见不得自己顺遂,处处都要与他作对。

这次盘铺子,想来也是她暗中捣鬼。

哼,当真是阴魂不散。

陈进目光冷冽,盯着地上哀嚎的冯聪。

“冯掌柜,可是在府上?”

冯聪被他那一眼看得浑身一哆嗦,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

他此刻只觉得手腕快要断了,这人瞧着斯文,下手却狠辣得紧。

他连连点头,声音都带着哭腔。

“在、在的。”

陈进手上的力道略松了半分,但依旧牢牢钳制着他。

“带我进去。”

“我要亲自和冯掌柜谈谈。”

这冯掌柜既已收了定金,却又出尔反尔,实在可恶。

若真是陈馨儿在背后捣鬼,那此事便更不能善了。

冯聪心中叫苦不迭。

他爹贪财,惹上了这么个煞星,却要他来受这罪。

可眼下形势比人强,他哪里敢说个“不”字。

“是、是。”

“好汉,哦不,少爷,您这边请。”

他忍着手腕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引路,心中将他爹骂了千百遍。

这陈进,看着年轻,手段却如此老练。

今日之事,怕是难以收场了。

穿过小小的院落,便到了正房。

冯掌柜正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端着一杯热茶,美滋滋地呷着。

铺子卖了个意想不到的好价钱,他心情极好,仿佛已经看到大把的银子入口袋,儿子的赌债也能轻松还清了。

这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他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冷不防,眼角余光瞥见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竟领着昨日那个陈进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