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腐土气息混着铁锈味在甬道里翻涌,江枫的后背死死抵着冰凉的石壁,金线如同活蛇般在锁链间游走,每一次缠绕都让伤口传来钻心的疼。母亲蓝凰儿的虚影在血鼎中忽明忽暗,那句\"别相信任何人\"像把生锈的匕首,反复剜着他的心脏。
记忆突然被拽回七年前的春日桃林。那时江枫刚拜入师门,在纷飞的粉白花瓣中,他撞见个蹲在树杈间偷吃桃花酿的少女。苏瑶鼓着腮帮子转头,桃汁顺着嘴角滑落,发间还沾着几片花瓣:\"新来的?帮我放哨!\"阳光穿过她琥珀色的瞳孔,将他的影子和满树繁花叠印在青石板上。
\"江师兄!\"碎石坍塌的轰鸣中,苏瑶带着哭腔的呼喊撞进耳膜。江枫猛地抬头,三团幽蓝磷火穿透弥漫的尘雾飘来,在昏暗中勾勒出同伴们扭曲的轮廓。林墨腰间的护心玉泛着微弱的光,本该让人安心的温润光泽,此刻却让江枫喉头发紧——半月前母亲临终时攥着的半块玉佩,分明与眼前这块纹路契合。
金线突然剧烈震颤,更多回忆如潮水漫涌。那年上元节,苏瑶踮着脚将同心结系在他腰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以后你就是我的专属护花使者啦!\"她手腕上还缠着他用柳条编的手环,说是要\"土味定情\"。寒潭边,她为他包扎冻僵的手,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藏书阁里,她枕着他的膝盖打盹,书页间夹着的合欢花标本悄然掉落......
\"师兄快走!\"苏瑶踉跄着扑来,发间几缕银白在幽蓝磷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江枫本能地侧身避开,金线如灵蛇般暴涨,将三人逼退三步。林墨腰间玉佩突然裂开细纹,墨色汁液渗出的瞬间,江枫瞳孔骤缩——那气味,与小时候母亲中毒时的气息一模一样。
就在苏瑶的毒丝即将触及江枫咽喉时,地宫顶部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块刻满现代符号的钢板轰然坠落,露出上方纵横交错的钢筋骨架。江枫的余光扫过钢板边缘,那里赫然印着\"龙腾建筑集团 2018年施工\"的字样。
苏瑶的银白长发如活物般蔓延全身,蛛网似的毒丝在身后张成大网,可她泛红的眼眶里却蓄满泪水:\"你还记得桃林的约定吗?\"她声音发颤,指甲却暴涨三寸,\"那年你为我挡下筑基雷劫,浑身是血还笑着说'小丫头别怕'......\"毒丝簌簌作响,\"可你母亲杀了我全家!我抱着父亲逐渐冰冷的手,看着满地的血浸透桃花......\"
血鼎轰然炸裂的巨响震得江枫耳膜生疼,悬浮的血珠拼凑出二十年前的画面:母亲被同门围攻,林墨父亲狞笑挥剑,苏瑶的师父将毒针刺入母亲后心。江枫感觉心脏被金线狠狠攥紧,喉间腥甜翻涌:\"原来你们才是......\"话音未落,金线化作利箭穿透林墨咽喉,傀儡坍塌的瞬间,他听见苏瑶压抑的呜咽。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江枫脚下的青砖裂开缝隙,涌出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污水。污水中漂浮的口罩、注射器与地宫的古老壁画形成诡异对比,他这才惊觉石壁上的云纹竟与手机地图上的地铁线路高度重合——这座承载着灭门之仇的地宫,竟深埋在繁华都市的地下。
\"我每天都在恨!\"苏瑶的毒丝疯狂舞动,刮擦石壁发出刺耳的声响,\"可每次看到你戴着同心结,就想起你背着高烧的我走三十里山路,累到吐出血还说'就当练脚力'......\"她突然笑起来,眼泪却簌簌滚落,\"江枫,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相遇!\"
蓝凰儿的虚影伸出透明的手,轻轻抚过江枫的脸庞。血雾中缠绕苏瑶的锁链发出铮铮鸣响,江枫望着少女绝望的眼神,记忆与现实在磷火中重叠。那年她仰头问\"师兄会一直保护我吗\"时的天真,此刻都化作刺向他的毒针。
远处传来地铁呼啸而过的轰鸣,江枫腕间的金线突然指向东南角。那里的岩壁上,一张褪色的施工蓝图正随风翻动,图上用红笔圈出的\"机密区域\",赫然是他从小长大的祖宅位置。 血鼎深处传来远古凤鸣,江枫腕间伤口迸发金光。当金线反戈刺入傀儡眉心时,他终于明白,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恩怨,不过是隐藏在钢筋混凝土下更大秘密的冰山一角——而他与苏瑶的初恋,早已被卷入这座城市最黑暗的阴谋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