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金阁惊蛇遁,铁契裂海锁东瀛靖康八年九月初十,二条城天守阁。
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清酒的甜腻与檀香的沉郁,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猩红的地毯上,那枚淬毒的“蜜饯”滚落一旁,金箔包裹的樱桃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微光。
陈太初玄色蟒袍的右肩处,一道寸许长的裂口赫然在目!
裂口边缘,玄色锦缎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灼烧得焦黑翻卷,隐隐透出内里暗金色的软甲光泽!
一滴粘稠的、泛着幽绿光泽的毒液,正顺着甲叶缝隙缓缓滑落,“嗤”地一声,在地毯上蚀出一个小洞,腾起一缕刺鼻的青烟!
“爹爹!”陈紫玉(阿囡)小脸煞白,湛蓝的眼眸里蓄满泪水,死死抓着父亲衣角,小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方才那电光石火间,若非父亲闪电般将她护在身后,以肩甲硬生生挡住那枚淬毒的暗器…此刻化为脓血的…便是她!
陈太初面色如常,甚至未看肩头伤口一眼。
他左手依旧稳稳按在腰间剑柄之上,右手却缓缓抬起,指尖捻起那枚滚落的毒蜜饯。
幽绿的毒液在烛光下流淌,映照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燃烧着焚天烈焰的眼眸!
那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淬火的刀锋!直刺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源义朝!
“将…将军!”源义朝浑身筛糠般颤抖,冷汗浸透华贵的阵羽织!
他眼睁睁看着那名被“黑鹞营”亲卫死死按在地上、口鼻溢血的忍者“影丸”!
此人…竟是他最信任的贴身护卫!方才…竟以献果为名…行此绝杀之刺!
若非秦王身覆宝甲…此刻…此刻二条城…已是血海滔天!
“不…不是我!”源义朝声音嘶哑如破锣,带着濒死的恐惧,“是…是朴承嗣!是那个妖僧!是他…指使!是他…要嫁祸于我!王爷!王爷明鉴啊!”
他猛地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瞬间染红额角!
“朴承嗣…”陈太初声音低沉,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冰面。
他指尖微微用力,那枚淬毒的蜜饯在指间化为齑粉!
幽绿的毒液顺着指缝滴落,蚀穿地毯!“好…很好!”他缓缓抬眼,目光扫过阁内那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的倭国公卿贵族,最终落向窗外——京都湾方向!
“呜——嗡——轰!!!”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撕裂夜空!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如同天崩地裂般的炮火轰鸣!
十八艘“镇海级”铁甲巨舰主炮齐射!
橘红的炮口焰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点燃了铅灰色的天幕!
沉重的炮弹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动能,狠狠砸在京都港外围的防波堤、了望塔、以及几艘来不及逃窜的倭国“关船”之上!
轰隆——!
石屑纷飞!木片炸裂!
一艘“关船”被拦腰轰断!燃烧的船体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凄厉的惨嚎与绝望的哭喊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淹没!整个京都湾…在炮火中…瑟瑟发抖!
“停…停手!王爷!停手啊!”源义朝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他连滚爬扑到窗边,望着港口方向那片炼狱火海,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我交!我交!朴承嗣…我…我把他…交给您!只求…只求王爷…息怒!息怒啊!”
陈太初缓缓走到窗边,玄色身影在摇曳的烛火与窗外炮火映照下,如同魔神降临。
他目光冰冷地俯瞰着脚下这片在炮火中战栗的城池,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砸落,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交人?”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晚了!”
他猛地转身!猩红帅氅在身后划出凌厉的弧线!目光如电,钉在源义朝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朴承嗣…本王…自会去取!他的人头…本王…要定了!”
“至于你…倭国…”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座天守阁簌簌颤抖!
“纵容妖僧!刺杀亲王!其罪…当诛!”
“然…念你…尚有悔意!本王…给你…倭国…一条活路!”
他猛地抬手!指向东方那片被炮火映红的、波涛汹涌的海域!
“左渡岛!对马岛!壹岐岛!五岛列岛!凡此…东海锁钥!自今日起…尽归大宋!”
“此四岛…设‘大宋东海水师镇守府’!驻军!筑城!开港!”
“倭国…凡欲与我大宋通商者…皆需至对马岛‘勘合’!验明正身!缴纳税赋!违者…视同海寇!立沉之!”
“另!倭国…岁贡白银百万两!硫磺十万斤!铜锭五万斤!以赎…尔等…不敬之罪!”
“岁贡…百万两?!”源义朝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彻底熄灭!这…这哪里是活路?分明是…敲骨吸髓!
是…将倭国…彻底锁死在东海囚笼之中!
“签!”陈太初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身后,枢密院职方司主事叶七已展开一卷早已备好的、以汉倭双语书就的《东海锁钥割让暨勘合通商条约》!
绢帛之上,墨迹淋漓!朱砂圈定的岛屿名称…如同四柄滴血的匕首!狠狠刺入倭国版图!
“签…我签…”源义朝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接过蘸满朱砂的毛笔。
笔尖悬在绢帛上方,如同千钧重担!
他浑浊的泪混着额角的血水滚落,滴在绢帛上,晕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最终…那颤抖的笔尖…重重落下!在“源义朝”三个倭文花押旁…按下一个…屈辱的指印!
“钤印!”陈太初冷喝!
叶七捧上倭国“征夷大将军”金印!
源义朝如同木偶般接过,蘸满印泥,重重钤在绢帛末端!
金印落下的瞬间…他仿佛听到…整个倭国…脊梁断裂的…脆响!
陈太初接过绢帛,指尖拂过那枚尚带余温的金印。
他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源义朝,又望向窗外那片渐渐平息炮火、却依旧被浓烟笼罩的京都湾。
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却带着滔天威势的弧度!
“传令!”他声音响彻死寂的天守阁!
“北洋水师!即刻进驻左渡、对马、壹岐、五岛!”
“筑炮台!修军港!立界碑!升…玄龟踏浪旗!”
“凡有倭船…擅闯四岛海域者…立沉之!”
“凡有倭人…滞留四岛者…一律…羁押为奴!开矿…赎罪!”
“得令——!”叶七声音嘶哑,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
当夜,比叡山深处,暗影禅院。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滴,狠狠抽打在破败的纸窗上。
禅室内,一盏幽暗的油灯在风中摇曳,将墙上那尊面目狰狞的“八幡大菩萨”镀金铜像映照得如同鬼魅。
朴承嗣(武藤嗣)一身染血的白色“净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他左臂齐肩而断!伤口被粗麻布潦草包扎,鲜血早已浸透!
枯槁的脸上毫无血色,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如同鬼火般怨毒与疯狂的光芒!
“源义朝…这个废物!蠢货!”他声音嘶哑如夜枭,带着刻骨的恨意,“竟…竟签了那等…丧权辱国的…卖国契!”
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断臂处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浑身痉挛!
“国师!”一名身着漆黑忍服、只露一双冰冷眼眸的忍者跪伏在地,“‘影丸’…失手了!陈太初…身覆宝甲!只…只伤及皮肉!源义朝…已…已签了割岛条约!宋人水师…已进驻四岛!”
“失手…割岛…”朴承嗣眼中血光爆射!他猛地抓起案上一柄短刀,狠狠刺入面前矮几!刀身没入木中,嗡嗡震颤!“陈太初!陈太初!!”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喘息着,眼中疯狂的光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算计取代。
“四岛…锁钥…”他喃喃自语,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好…好一个陈太初!断我一臂!锁我倭国!此仇…不共戴天!”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淬毒的针,刺向南方那片被黑暗笼罩的海域!
“备船!”他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去…琉球!去…南洋!去找…‘三佛齐’的苏丹!去找…‘爪哇’的土王!告诉他们…宋人…来了!带着…灭国的炮舰…来了!告诉他们…只有…只有联合起来!只有…得到‘八幡雷’…真正的秘方!才能…对抗…那头…来自北方的…玄龟!”
他挣扎着起身,独臂扶着墙壁,踉跄走向禅室深处一道暗门。油灯昏黄的光线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拉长,如同…一只…断翅的…恶鬼!
“陈太初…”他怨毒的低语在风雨中飘散,“你锁得住倭国…锁不住…这…滔天…海…恨!”
暗门合拢。
禅室内,唯余油灯噼啪作响。墙上那尊“八幡大菩萨”狰狞的面容在光影晃动间…仿佛…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十月初一,对马岛,严原港。
铅灰色的海天之间,巨大的“玄龟踏浪”帅旗在凛冽的寒风中怒卷如狂!
猩红的底色上,狰狞的玄龟脚踏滔天巨浪,龟甲纹路如同冰冷的钢铁,龟首昂然,直指东方!
旗下,新筑的“镇海”炮台巍然矗立!黝黑的“神威大将军”重炮炮口森然,遥指倭国本岛方向!
港口内,北洋水师铁甲巨舰如林!宋军士卒玄甲如墨,刀枪映日!森严的杀气…笼罩四野!
陈太初玄色蟒袍外罩玄狐大氅,按剑立于炮台最高处。
海风卷起他肩头大氅,猎猎作响。
他身侧,陈紫玉(阿囡)裹着厚厚的雪貂裘,小脸冻得通红,湛蓝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好奇地眺望着这片陌生的、已被烙上大宋印记的海岛。
他缓缓抬手,指向东方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倭国本岛的轮廓。指尖拂过腰间那枚温润的玄龟墨玉佩——龟甲纹路深处,那道裂痕…已悄然蔓延至龟首!
“朴承嗣…”他低声呢喃,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在海风中铮鸣,“你…逃不出…这…东海…囚笼!”
身后,那面“玄龟踏浪”帅旗…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怒卷如狂!如同一只…苏醒的…洪荒巨兽!将它的利爪…深深…插入…东瀛…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