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眉心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她踉跄着撞进黎玄澈怀里时,耳畔还响着他带着裂痕的\"小心\"。
可下一秒,识海深处传来的剧痛便将所有声音都碾碎了——那是一种从灵魂最深处翻涌而出的灼烧感,九尾印记在她识海中央炸开银金光芒,像团活过来的火焰,正顺着经脉往四肢百骸钻。
\"咳......\"她攥紧黎玄澈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师尊......我疼......\"
后半句被吞进喉咙里。
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成一片银白。
等再能视物时,她正站在虚无的空间里。
脚下是流动的银雾,远处漂浮着幽蓝狐火,每簇火焰都像被线牵着的星子,随着她的呼吸明灭。
正中央立着道月白身影,与方才在现实中见到的几乎分毫不差,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清寂,像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的玉。
\"你终于来了。\"那声音比现实中更轻,像是穿过千年风雪飘来的。
慕星黎立刻后退半步,体内五行灵力自动运转成防御结界。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前世被至亲背叛时,她也这样心跳如擂鼓;上回在秘境被邪修围攻时,心跳声也没这么响。
可这次的恐惧里,还掺着几分困惑:\"你是谁?
为何冒充白璃前辈?\"
月白身影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幽蓝狐火在她指尖凝聚成细小的火苗,与慕星黎觉醒血脉时,从黎玄澈狐尾上飘落的狐火纹路分毫不差。\"我就是她,\"她抬头时,眼底有碎光流转,\"只是你从未真正了解过我。\"
现实中,黎玄澈的银白狐尾正将慕星黎整个人裹成一团。
他垂眸盯着她苍白的脸,喉结动了动。
方才那道幽蓝流光没入她眉心的瞬间,他分明感知到了属于上古神族的封禁之力——那是只有白璃才会用的\"溯光印\",以神魂为引,专用于传递记忆或封印秘密。
可为何这道印记里,藏着让他心悸的暗涌?
\"星黎?\"他指尖按上她后颈的血脉印记,九尾之力顺着经脉探入。
下一秒,他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踉跄后退。
反噬之力从接触点炸开,震得他胸腔发闷。
嘴角溢出的血珠落在玄色衣袍上,晕开暗红的花。
他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方才那股力量,竟带着白璃当年独有的\"灭魂咒\"气息。
可当年白璃陨落前,曾对他说过,那咒术早已随她一起被封印在天裂之下。
\"阿澈,别强行冲进来。\"
慕星黎的声音突然在识海里响起。
他瞳孔骤缩。
那是她的声音,却又不全是。
尾音像被拉长的丝线,带着几分不属于她的沙哑,像是被岁月浸泡过的旧玉。
他刚要开口,就见慕星黎的睫毛剧烈颤动,原本闭合的双眼下,浮现出银金色的纹路,像九尾的影子正从她眼底苏醒。
虚境里,慕星黎的额头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像是有人在她记忆里翻找钥匙。
白璃的指引、九尾印记觉醒时那股莫名的亲切感、甚至她第一次见到黎玄澈时,对方看她的眼神里那丝让她心悸的恍惚......这些碎片突然在识海里串成线。
\"你不是她。\"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冷,\"真正的白璃前辈,不会用这种方式出现。
你在模仿她的气息,但你的狐火里,藏着恐惧。\"
月白身影的动作顿住了。
她望着慕星黎的眼睛,像是在看一面镜子。
过了很久,她才轻轻笑了:\"你比我想象中更敏锐。\"她抬手,指尖点在慕星黎眉心,\"但你说得对,我不是她。
我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缕执念。\"
银白虚境突然开始震动。
慕星黎眼前浮现出模糊的画面:血色苍穹下,一道月白身影逆着神族大军而行。
她的后背染满鲜血,锁神链穿透琵琶骨的地方还在往外淌血,可她的脚步却很稳,一步一步走向裂开的天渊。
\"阿澈,你看。\"那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怕惊醒谁,\"他们说我背叛神族,可这道天裂,本就是他们用百万凡人的命祭出来的。
我若不站在这里,天裂会吞掉更多人......\"
画面突然扭曲。
慕星黎看见那身影在天渊前停住,转身望向云端。
那里站着道玄色身影,九条银白狐尾在身后翻涌——是年轻时候的黎玄澈。
她的唇动了动,慕星黎读得懂那口型:\"快走。\"
然后天渊的黑浪涌了上来。
月白身影被吞噬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指尖凝聚的幽蓝狐火。
那簇火焰没有被黑暗吞没,反而穿透时空,落在慕星黎眉心的印记上。
\"她没死。\"执念的声音突然带着哭腔,\"她用最后一丝神力将自己封在九幽深渊,用百万年时间镇压天裂里的邪祟。
她走前说,如果有一天她迷失本心,就让这缕执念替她归来......\"
慕星黎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识海里的封印——那是不属于她的记忆,是白璃在九幽深渊里度过的每一个日夜:被邪祟啃噬神魂的痛,看着天裂缝隙越来越小的喜,还有每到月盈之夜,她望着天际轻声念的名字......
\"阿澈......\"
这声低唤让慕星黎的瞳孔骤缩。
现实中,黎玄澈正用灵力裹住慕星黎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极快,快得像是要挣破血管。
可就在他要加大灵力输入时,慕星黎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银金色的光芒从她眼底溢出,像两簇燃烧的狐火。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
那眼神太熟悉了——千年前,白璃站在天渊前看他时,眼底就是这样的光。
带着决绝,带着眷恋,还有藏在最深处的、从未说出口的\"对不起\"。
\"她......\"黎玄澈的声音哑得厉害,喉结动了动,\"真的还活着?\"
慕星黎没有回答。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虚境里那缕执念最后的话:\"去九幽深渊,带她回来。\"识海里的九尾印记还在发烫,可那种灼烧感已经变成了牵引,像是有根线从她心脏里穿出去,直往极北方向延伸。
现实中的光线重新涌入瞳孔时,她正仰头望着黎玄澈。
他的狐尾还保持着护在她身前的姿势,嘴角的血渍已经干涸,却仍在往下滴。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片滚烫——那是他灵力暴走后留下的余温。
\"师尊。\"她轻声说,声音里还带着虚境里的回响,\"我好像......知道白璃前辈去了哪里。\"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轻轻卷住她的手腕。
他望着她眼底未褪尽的银金光芒,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我在。\"
慕星黎缓缓抬头。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很亮,照得黎玄澈的狐尾泛起银白光泽。
她能感觉到那缕来自九幽的牵引还在,像根细细的线,在她心口一下一下地扯。
有些真相,该被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