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启元六年,夏。
就在帝国南方,那条象征着经济与融合的“京武铁路”,正有条不紊地,向着它的终点——长江南岸,稳步推进之时。
在帝国的北方,另一条承载着截然不同使命的钢铁大动脉,也迎来了它最终的、也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京北铁路”,全线贯通!
这条铁路,南起京城西郊,一路向北,翻越燕山余脉,穿过广袤的华北平原,最终,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抵大宁帝国北方最重要的军事重镇,也是抵御北蛮入侵的第一道雄关——宣府镇!
全长八百里。
耗时,仅仅一年半!
这个在过去任何一个朝代,都足以堪称“神迹”的建设速度,如今,在大宁帝国这台已经将“工业化”与“举国体制”完美结合的战争机器面前,似乎,已经变得顺理成章。
……
六月初六,宜:通途、祭祀、开市、阅兵。
钦天监为这条意义非凡的铁路,选定了一个六六大顺的吉日,举行盛大无比的通车大典。
大典的地点,并未设在京城,而是直接,设在了终点站——宣府镇。
皇帝宁宣宗,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的决定。
他将亲自,乘坐第一列由京城始发的皇家专列,沿着这条崭新的钢铁坦途,抵达宣府,并于长城脚下,检阅镇守北疆的数十万大军!
这个决定,其背后蕴含的强烈政治信号与军事威慑意味,不言而喻。
这一日,天还未亮。
京城西郊,那座专门为“京北铁路”而修建的、规模宏大无比的“永定门”火车站,便已是人山人海,戒备森严。
一列崭新的、通体漆黑,车头悬挂着巨大黄金龙纹的“皇家一号”专列,正静静地停靠在站台旁,巨大的烟囱里,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呼吸声。
皇帝宁宣宗,身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紧袖龙袍,在一众皇子、重臣和禁卫军的簇拥下,意气风发地,踏上了专列的车厢。
这节专门为他打造的“御用-车厢”,内部的装潢,堪比一座移动的宫殿。柔软的波斯地毯,舒适的真皮沙发,以及由巨大“琉璃”(玻璃)构成的、可以清晰欣赏沿途风光的观景车窗,无一不彰显着帝国最顶尖的工艺与奢华。
“呜——!!!!!”
随着一声悠长的、响彻天际的汽笛长鸣。
这列承载着帝国最高权力,以及无数人期盼的钢铁巨龙,缓缓地,驶出了站台。
它开始不断地加速,再加速!
两旁的景物,开始飞速地向后倒退!
车厢内,那些第一次乘坐火车的王公大臣们,发出了阵阵的惊呼。
他们紧紧地抓着扶手,看着窗外那飞速掠过的田野与村庄,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如同贴地飞行般的极致速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与不敢置信。
“太……太快了!这比最快的汗血宝马,还要快上数倍不止啊!”
“而且……如此平稳!竟与在平地之上,毫无二致!”
皇帝宁宣宗,则平静地,端坐在他的“龙椅”之上。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惊小怪,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属于他的、正在飞速变化的大好河山,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这个帝王,才真正地,将“距离”与“时间”,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的手中。
……
列车,一路向北。
仅仅一个时辰之后,便已翻越了过去需要耗费数日才能走完的燕山山脉。
两个时辰之后,便已行驶在了广袤的华北平原之上。
沿途,无数的百姓,早已自发地,聚集在铁路的两侧。
当他们看到那条冒着浓烟的黑色巨龙,以雷霆万钧之势,从远方呼啸而来,又在转瞬之间,消失于天际之时。
他们无不爆发出最热烈的欢呼,甚至有许多白发苍苍的老者,激动得跪倒在地,向着列车的方向,叩头不止,口中高呼“神龙过境,大宁万年”。
在他们的眼中,这已经不是凡人的造物。
这是天命,是国运,是庇佑着这片土地的图腾!
……
下午,申时。
仅仅用了不到四个时辰的时间。
当列车的速度,开始缓缓放慢,远方那条如同巨龙般,横亘于天地之间的巍峨长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
终点站——宣府镇,到了!
宣府镇火车站,早已被数万名镇北军将士,围得水泄不通。
镇北军大元帅,以及所有高级将领,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当宁宣宗,在万众瞩目之下,精神矍铄地,走下专列,踏上宣府镇的土地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天地!
所有将士,单膝跪地,右手抚胸,用他们最洪亮的声音,表达着对他们君主的、最崇高的敬意!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激动与狂热!
过去,皇帝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遥远而又模糊的符号。
而今天,他们的皇帝,竟乘坐着“神龙”,一日之内,跨越八百里山河,亲临北境前线!
这对于他们的士气,是何等巨大的鼓舞!
皇帝走下站台,亲自扶起了镇北军大元帅,看着他身后那一片由钢铁和血肉组成的、望不到尽头的雄壮军阵,心中的豪情,亦被彻底点燃!
他登上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阅兵高台,振臂一呼!
“将士们!平身!”
“朕,来看你们了!”
“朕,乘坐着我大宁的‘钢铁长城’,来看你们了!”
“朕要让你们知道,从今往后,京城与宣府,不再是八百里之遥!它,只是朕,抬脚便可抵达的……后花园!”
“朕要让那些北蛮知道,从今往-后,我大宁的天兵,可以朝发夕至!任何胆敢侵犯我疆土之敌,都将在我大宁的雷霆震怒之下,化为齑粉!”
“大宁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十万将士,再次齐声怒吼,声震寰宇,连天边的云彩,都仿佛被这股冲天的军威,给生生震散了!
……
三日后。
通车大典的消息,连同皇帝在宣府镇阅兵的详细过程,由无数的信鸽和快马,传向了北方草原的每一个角落。
草原深处,北蛮王庭。
年老的蛮族大单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将手中最心爱的一只金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知道,从那条名为“铁路”的钢铁长龙,抵达长城脚下的那一刻起。
他与南方那个庞大帝国之间的力量平衡,已经被彻底打破。
过去,他们可以依靠骑兵的机动性,来去如风,打了就跑,让中原王朝的步兵,疲于奔命。
而现在,对方的士兵,可以比他们的战马,跑得更快!
过去,他们可以利用大雪封山,在中原王朝后勤断绝的时候,发动突袭。
而现在,对方的补给,可以无视任何天气,源源不断地,送到边关。
“天……要亡我北蛮吗?”
大单于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他的王座之上,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一条以宣府镇为起点,即将向着草原更深处,不断延伸的、真正意义上的“国之动脉”,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地,开始规划、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