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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小校尉的话音未落,苏瑾怡已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山风裹着雪参的清苦与若有若无的腥气扑面而来,她的指尖在腰间玉璜上轻轻一按——这气味太熟悉了,像极了上个月在北疆查案时,从玄冥阁杀手衣物上刮下的药渍。

篝火在身后投下摇晃的影子,帐外站着个白胡子老头。

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裤脚沾着草屑,手里攥着个粗布包裹,见她出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苏姑娘,老朽王药师,方才在林子里采药,听几个猎户说您在这儿。\"

苏瑾怡没接话,目光扫过他沾着泥点的鞋尖——深更半夜翻山采药,鞋上却只有新泥,显然刚从别处赶来。

她伸手:\"什么情报?\"

王药师的喉结动了动,从包裹里摸出张泛黄的纸条。

纸角有焦痕,字迹却工整:\"龙凤双玺藏于京城西南三十里,破云寺后殿佛像座下。\"

苏瑾怡的呼吸陡然一滞。

龙凤双玺,前朝皇帝与皇后的印信,传说藏着能证明当今皇室正统性的密诏。

墨无痕的玄冥阁找了三年,她查案时也从孙书生的古籍里见过只言片语,没想到竟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庙里。

\"您怎会知道?\"她捏着纸条的手微微发颤。

王药师凑近些,声音压得像虫鸣:\"今早见两个穿玄色短打的人在山脚下问路,手里拿的图和这纸条上的记号一样。

老朽跟了他们半日,听他们说'主子要赶在苏仵作前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嘴时指缝渗出血丝,\"许是走得急,撞了山藤......\"

苏瑾怡盯着他指缝的血,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脉象浮而弦,是长期服用寒性药物的征兆——和她在玄冥阁地牢里救过的线人一模一样。

\"您是赵药师的旧部?\"她轻声问。

王药师猛地抬头,眼里的浑浊瞬间褪去。

他迅速环顾四周,见暗卫们都守在五步外,这才压低声音:\"赵先生走前说,若有要紧事,找身上带雪参香的姑娘。

您方才闻见的,是老朽特意佩的雪参囊,防着被人下蒙汗药。\"

苏瑾怡松开手,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

赵药师是先帝时期的太医院首座,三年前为护她被玄冥阁灭口,临终前确实说过会安排旧部接应。

她捏紧纸条:\"现在去破云寺,来得及吗?\"

\"再晚半个时辰,怕是连佛座都被撬了。\"王药师抹了把嘴角的血,\"老朽认路,带您抄近道。\"

营火在背后噼啪炸响,苏瑾怡望着萧鸣所在的大帐方向。

龙纹玉璜的事还像根刺扎在她心口——他说玉佩是母妃给的,可母妃是先皇后的陪嫁女官,怎会有前朝皇后的玉璜?

若现在告诉他龙凤双玺的消息,他会帮她,还是......

\"苏姑娘?\"王药师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她咬了咬后槽牙:\"您先去备马,我找张校尉和吴将军。\"

张校尉正在清点箭簇,见她过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腰间的佩刀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可是有新线索?\"

\"嗯。\"苏瑾怡把纸条递过去,\"需要您留些人守营地,再挑十个手脚利落的跟我去破云寺。\"

张校尉的手指在纸条上重重一按:\"末将这就去选暗卫。

对了,吴将军方才说要带三百亲卫在山脚接应,您看......\"

\"让他跟在五里外,别打草惊蛇。\"苏瑾怡转身要走,又顿住,\"萧二皇子那边......\"

\"末将去回。\"张校尉拍了拍她肩膀,\"您放心,该说的不该说的,末将心里有数。\"

吴将军正蹲在篝火旁烤干粮,见她过来立刻站起,腰间的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苏姑娘可是要动真格的?

某这三百弟兄,刀磨得比脸还亮!\"

苏瑾怡被他的粗嗓门逗得微微笑:\"劳烦将军在破云寺外五里扎营,若见火光就冲进来——但千万别提前露头。\"

\"得嘞!\"吴将军把半块干粮塞回怀里,\"某这就去点兵!\"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萧鸣的玄色战马踏碎满地月光,他翻身下马时披风扬起,露出腰间那半块玉璜。

\"苏姑娘要去哪儿?\"他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纸条。

苏瑾怡下意识把纸条往袖中一藏。

萧鸣的瞳孔缩了缩,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追问,只是伸手摸向她肩头的伤:\"伤口还在渗血,方才吴药师说......\"

\"我要去查玄冥阁的新动向。\"苏瑾怡后退半步,避开他的手,\"张校尉和吴将军陪我,您......\"

\"我同去。\"萧鸣转身对暗卫首领道,\"备三匹马。\"

苏瑾怡攥紧袖中的纸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若他跟去,龙凤双玺的秘密怕是藏不住;可若强行拒绝,反而会让他起疑......

\"二皇子!\"张校尉突然大声道,\"营里的暗卫名册还没核对,方才小伍说少了两支箭——\"

萧鸣的目光在苏瑾怡脸上顿了顿,终究转身走向大帐:\"半个时辰后,我要看到核对结果。\"

苏瑾怡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帐帘后,这才对王药师点头:\"走。\"

马蹄声惊起林子里的夜鸟,一行人沿着山径疾驰。

苏瑾怡攥着缰绳的手沁出冷汗,耳边回响起王药师的话:\"那两个玄衣人往破云寺去了,您猜他们主子是谁?\"

她摸出袖中的玉璜,月光下龙纹流转,与萧鸣腰间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龙凤双玺、龙纹玉璜,前朝皇后的陪嫁......难道萧鸣的母妃,根本不是什么陪嫁女官?

\"苏姑娘!\"王药师突然勒住马,\"前面的路被断木挡住了。\"

苏瑾怡抬头,月光透过树影落在断木上,隐约可见新鲜的刀痕——分明是人为砍断的。

她抬手示意众人下马,抽出靴中短刀。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送来一缕熟悉的腥气。

那是血与铁锈混合的味道,和李统领临死前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小心!\"她低喝一声,短刀已经出鞘。

黑暗中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灌木丛里移动。

张校尉的暗卫迅速围成半圆,刀剑出鞘的清鸣此起彼伏。

苏瑾怡盯着前方的阴影,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她知道,他们离破云寺不远了——山坳里那座残破的飞檐,正从树缝里露出一角,断墙上的杂草在风里摇晃,像无数只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