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官差是个挺着大肚腩的中年汉子,走起路来有些喘,他扫了众人一眼,官腔十足地开口,“哪个是沈安安?”
常喜下意识地紧紧拉住沈安安的胳膊,不想让她上前。
沈安安给了常喜一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推开她的手,从容走上前,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这位官爷,民女便是沈安安。”
那大肚腩官差上下打量了沈安安一番,严肃的表情忽然缓和了些,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意,“沈氏,就是你发现了土豆这种新作物,并经由你们村的里正上报给县太爷的?”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所有提心吊胆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为了土豆的事来的,那就好,那就是好事,不用再担心了。
只有躲在人群后面的周大虎,看着这边的眼睛里冒火,心里愤愤地骂道:娘的!不是来抓人的!白高兴一场!
“回官爷,正是民女。”
“好!好一个有胆识的妇人!赵里正将此事上报,县太爷极为重视,特命我等前来,论功行赏!”
原来,当初赵有礼上报新作物时,县令起初并不在意,但在听完土豆的产量和特性之后,立刻意识到这是天大的政绩,迅速上报。
果然,县令被记了一大功,仕途有望,这才有了今日这隆重的赏赐。
领头官差清了清嗓子,从身后随从手里接过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高声宣布,“民妇沈安安,发现并试种新作物有功,造福百姓,特赏银——一百两!以示嘉奖!”
红布揭开,托盘上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谢大人恩赏!”沈安安上前,恭敬地接过了托盘。
躲在人群里的周大虎,眼睛死死盯着那盘子,嫉妒得眼珠子都快滴出血来!
这可是一百两啊!这些银子要是给他该多好!够他逍遥好几年了!
沈安安接过赏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塞到领头官差手中,“各位官爷辛苦跑这一趟,一点茶钱,不成敬意,还请官爷们笑纳。”
领头官差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脸上笑容更盛,对沈安安的上道十分满意,“沈娘子太客气了!以后若再有什么新发现,记得及早上报,我等必定及时为你呈报!”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一群官差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村口,围观的村民才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安安!你太厉害了,竟然连县太爷都给你发赏银了!”
“哎呦喂!一百两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这银子可不能随便花啊!这可是荣耀!得好好供起来!”
“说得对!别说一百两,就是县太爷赏我一文钱,我也得把它裱起来!那可是官老爷的赏赐,要祖祖辈辈传下去的!”
“咱们溪水村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县太爷的赏赐都到咱们村了,说出去可太有面儿了!”
“还是我们安安有本事,有福气!随便在地里种点东西就是宝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非常。
沈家人一个个更是喜笑颜开。
张氏和沈大山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女儿,眼眶有些湿润,心中充满了骄傲。
周大虎听着众人对沈安安的交口称赞,狠狠啐了一口,阴沉着脸,悄无声息溜走了。
不知不觉,凛冽的北风裹挟着年味儿,吹到了溪水村的每一个角落。
年关已至,豆腐作坊提前几日就给大家放了假,定下了正月初六开工。
放假前最后一天,作坊里的活儿一做完,沈大福就带着大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扫去一年的尘埃,准备干干净净迎接新年。
沈安安带着常喜赶着驴车停在了作坊门口,车上堆得满满当当,有鱼、有肉、有米、有面很是丰盛。
常喜笑嘻嘻地冲着作坊里喊了一嗓子,“大伙儿先停停手!给大家发节礼了!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领啊!”
这一嗓子下去,作坊里瞬间炸开了锅,欢呼声和议论声差点掀翻屋顶。
“发节礼?这么好,过年也有节礼?”
“东家真是太好了!不仅给放假,还有节礼!”
“是啊,又能过一个好年了!”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手上动作更快了,赶紧忙完最后一点活计,迫不及待往门口跑去。
大家都自觉地排起长队,秩序井然。
张氏和沈大山过来帮着沈安安一起分节礼。
沈大山将肉和鱼递到每个人的手上,张氏将分好的米和面一起送上,沈安安则是将一串串用红绳串好的铜钱塞到大家手里。
常欢手里拿着账簿,提笔认真记录下每个人收到的节礼。
张翠翠排在前头,怀里很快就被塞得满满的,沉甸甸的,她笑得合不拢嘴,“这也太多了!鱼、肉、米、面都齐活了,还有钱拿!我都快拿不过来了!这年可太好过了!
后面的人看着,心里更是暖烘烘、热腾腾的!
他们在镇上干活回来的亲戚早就说了,东家能给放几天假就不错了,哪有什么节礼?过年这个月没干几天活,连工钱都少得可怜,对比之下,能在作坊干活,简直是太好了!
张翠翠领了东西和钱,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喜气洋洋站在一旁,等着还在排队的儿子和闺女和女婿,他们家现在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谁看了不羡慕。
张翠翠更是感激沈安安,要不是她,自己家现在还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领到节礼的村民们,各个脸上洋溢着满足和自豪的笑容,提着丰厚的节礼回家。
一路上,引得无数村民驻足观望,那羡慕的眼神几乎要粘在那些节礼上,议论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瞧瞧!作坊又发东西了,这些东西不少钱吧?”
“哎,早知道当初说啥也得让我家小子辞了镇上的工,去作坊干活!”
“对啊,作坊就在家门口,上工方便工钱还高,还有节礼拿,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