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袤荒原之上,狂风依旧裹挟着灰烬,不经意间撩动着那焦黑布角的残边。张鸣伫立原地,掌心紧紧攥着那片浸透血迹的碎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血气虽早已冷却,却仍有一丝微弱的波动,于他血脉深处轻轻震颤,宛如远古钟声的余韵。
他缓缓松开手,将布角小心翼翼地封入玉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安放一段不愿惊动的记忆。瓶身微凉,他将其贴着胸口收进衣襟。与此同时,系统界面在他识海中悄然浮现:【环境扫描完成,无高维追踪信号残留】。见状,他轻吐一口气,终于迈出了脚步。
坊市的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浮现,青瓦白墙错落于山峦之间,灵光灯盏沿街悬挂,映照出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然而,还未踏入坊市大门,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 街角蹲守的散修目光游移不定,茶摊上三五成群的修士正低声交谈,话音里反复提及 “秘境”“天穹镜”“四人传送” 等关键信息。
张鸣眸光微微收敛,神色不动声色。
他指尖轻点怀中玉瓶,借着衣袖的遮掩,从系统兑换栏中取出一枚丹药。此丹丸通体灰白,表面毫无光泽,正是 “隐息丹”。他一口吞下,体内灵力如寒潭封冰,气息瞬间沉入凡俗之列。随后,他低头整了整粗布衣领,从容地混入人流,脚步平稳地朝着坊市东侧的联络点走去。
一缕淡青色符光自他袖中悄然释放,无声无息地飘向坊市深处。
半个时辰后,李碧莲轻轻推开 “听雨轩” 的窗棂,指尖夹着那枚已燃尽的传讯符。她凝视着窗外熙攘的人群,忽然展颜一笑,转身取来笔墨。
在 “千机阁” 总楼,阁主正在有条不紊地整理新到的情报卷宗。此时,一名伙计匆匆送来一份匿名文稿,纸面泛黄,字迹清峻而有力。
“《秘境见闻录》?” 阁主微微挑眉,展开文稿细细阅读。
文中详细记述了秘境外围的地形、妖兽的习性以及灵药的分布,内容详实却并未涉及核心机密。然而,末尾的一行小字,却如惊雷般炸响 ——
“真宝已归,虚名可散。”
阁主的指尖顿时一顿,目光死死盯住纸背。那里有一道极为淡的纹路,初看仿若折痕,细察却似两股气流缠绕而过,一冷一热,触之竟有微温之感。
他猛地站起身来,急切下令:“快!加急刊发!标题就用 ——‘秘境归来,真宝已归’!”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燎原。
不到一日,整个修真界为之震动。
张鸣之名,从坊市传至宗门,由散修们口耳相传,最终传入各大世家耳中。有人传言他获得了上古传承,有人断言他手握天穹神器的残片,更有甚者推测,那道从天而降的银白光柱,乃是仙人对他的垂怜。
坊市外,三道遁光接连落下。
第一位现身的是青云宗元婴长老莫归尘,他身着鹤氅,衣袂拂风,面带笑意说道:“听闻张道友自秘境脱困,特来道贺。”
第二位是北原雪宫太上长老寒玉真,她白衣如雪,眸光清冷,直言:“若愿结盟,雪宫愿赠《玄冰凝脉诀》全本。”
第三位则是赤炎门门主烈焚天,他赤袍猎猎作响,周身热浪翻涌,大声喝道:“小子,交出天穹镜碎片,本座许你入我赤炎门,享有长老之位!”
坊市管理者见状,脸色瞬间发白,急忙下令封锁消息,却被各方探子围堵在楼阁之中,动弹不得。
而在 “听雨轩” 内,张鸣闭门不出。
李碧莲则端坐堂前,有条不紊地一一分发回礼。她给每人送上一枚玉瓶,瓶内藏有丹药一枚,通体碧绿,药香清冽。
“夫君言,此丹名为‘回春’,可稳固道基、安定灵台,聊表敬意。” 她语气温和,不卑不亢。
莫归尘打开玉瓶,轻轻嗅了一口,眼中顿时精光暴涨:“这是…… 以九心凝露草为主药?此草只生长于秘境核心区域!”
寒玉真指尖微微颤动,低声自语道:“难怪他能活着出来。”
烈焚天冷笑一声,袖中玉符悄然亮起,将药香一丝不漏地封存其中。
待三人离去后,李碧莲步入内室。
此时,张鸣正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识海中系统界面飞速运转。【模拟推演】已生成三派后续动向:青云宗将会主动示好,雪宫欲暗中结盟,赤炎门则会在三日后派出暗卫进行探查。
“你早就算到了?” 李碧莲轻声问道。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光如渊:“名望犹如一把利刃,运用得当,可披荆斩棘;运用不当,则反伤自身。我不出面,他们才会真心试探。”
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将玉瓶递上:“这血…… 你打算如何处置?”
“暂且封存。” 他接过玉瓶,指尖轻轻抚过瓶身,“此血并非寻常之物,它与我血脉产生共鸣,却带有一丝腐意,仿佛…… 被某种东西污染过。”
李碧莲沉默片刻,忽而一笑:“可笑那些人,争着要见你,却不知你早已看透他们的每一步。”
张鸣也微微一笑,那笑容极为淡薄,却如穿透云层的光芒。
当夜,千机阁发布新讯:“他所献《见闻录》引发百家争研,据传已有三派依此改良护山大阵!”
与此同时,坊市三大拍卖行同时挂出一批新奇材料 —— 冰心藤、炎髓晶、虚空蛛丝…… 皆标注 “出自秘境外围”,起拍价极高,然而却瞬间被哄抢一空。
竞价最为激烈的,是一枚残破的阵盘,其表面裂痕密布,却仍流转着微弱的冰火双纹。最终,这枚阵盘被南荒丹盟以三万灵晶拍下。
“这阵盘……” 丹盟长老摩挲着裂痕,忽然一震,“它在吸收我的灵力!而且…… 是双属性同时吸收!”
消息再度迅速发酵。
“他不仅获得宝物,还能炼化秘境遗物!”
“他手中必定持有《冰火双修经》真本!”
“此子不可强行压制,应当与之结交!”
又过了两日,坊市外再次出现两道身影。
一位是丹塔执事,携带着礼品登门,称愿以一部《万灵药典》换取一枚回春丹。
另一位是阵盟老祖,拄着拐杖缓缓而来,只问了一句:“那阵盘上的纹路,可是你所留?”
张鸣依旧没有出面。
李碧莲代为回应:“夫君言,阵法之道,贵在自我领悟。若老祖有意,可去拍卖行再拍一枚残片,或许…… 能触类旁通。”
老祖先是一怔,随即大笑离去:“好一个触类旁通!此子,着实了不得!”
坊市的风向,悄然发生逆转。
昔日围堵的探子,如今纷纷改口称 “张前辈”;曾经对他避之不及的坊市管理者,主动送来坊市通行令;就连平日冷眼旁观的隐修,也开始打听 “听雨轩” 的拜访规矩。
这一日清晨,阳光洒落在坊市的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温润的光泽。
张鸣缓缓推开房门,第一次走出 “听雨轩”。
他依旧身着粗布麻衣,腰间没有佩戴任何饰物,手中也未持剑。然而,当他踏上街道时,整条坊市竟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交谈声戛然而止,脚步也纷纷顿住,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神色平静,朝着坊市中央的千机阁走去。
阁主早已在门口恭候,躬身相迎。
“在下有一问。” 张鸣开口,声音虽不高,却清晰地传至每一只竖起的耳朵。
“请讲!”
“昨日拍卖的那枚阵盘,” 他稍作停顿,“可有人尝试激发其中的纹路?”
阁主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南荒丹盟长老试过,以纯阳真火催动,纹路微微发亮,但三息之后便熄灭了。”
“可惜。” 张鸣轻叹一声,“那纹路,需冰火同时引导,缺一不可。”
话音落下,他转身欲走。
就在此时,千机阁内一名学徒正在整理新到的卷轴,忽然发出一声 “哎”。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那卷轴摊开之处,赫然绘着一副新阵图草稿,笔迹凌乱,却隐约可见双纹缠绕之象。而在图侧,有一行小字:
“若得冰火同源之力,或可激活残阵共鸣。”
学徒喃喃自语:“这…… 这不是我画的…… 我昨夜只记录了一些妖兽的习性……”
张鸣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左手轻轻按在腰间 —— 那里,系统界面正悄然闪烁:【检测到未知信息源与《冰火双修经》产生微弱共振,来源:坊市西南角,距离:三百二十七步】。
李碧莲快步跟上,低声问道:“是巧合,还是…… 有人在呼应你?”
他眸光微微深邃,指尖在掌心轻轻划过一道弧线。
“不是呼应。” 他声音极为轻柔,“是试探。”
在坊市西南角,一间低矮的药铺内,一名老药师正低头研磨药粉。他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手臂,皮肤下竟隐隐浮现出一道极细的冰火双纹,一闪即逝。
药钵中的粉末,泛着诡异的青红光泽。
街角忽然起风,吹动了檐下的一面铜铃。
铃声清脆悦耳,却在某一瞬间,与张鸣怀中的玉瓶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
瓶中的药血,微微荡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