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异想天开。
但是咸鱼做梦也不犯法啊,万一就成真了呢?
看着摆在桌案上的手绘本,沈玉楼忽然有种拆盲盒的兴奋和紧张。
她双手合十搓了搓,还虔诚地往掌心中哈了口气,这才打开册子。
第一页。
第二页。
第三页……
眼看都快把册子翻一半了,沈玉楼期待中的奇迹还没出现。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陆行川送这样一本册子给她,单纯就是告诉她,他跟她一样,都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
可是陆行川为什么要这样自爆身份啊?
沈玉楼不死心,继续往下翻,然后翻着翻着,她眼神就变了,直勾勾地盯着册子上的图案。
图案是一口大锅,锅下面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然而锅内装的却不是任何食材,而是一个几何图形。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设计图,弓弩的结构设计图。
结构完整,拆解图分解详细,数值更是精确到毫米,连沈玉楼这种对兵器一无所知的小白,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砰跳动起来。
这个时代还没有大炮火药之类的热武器,打仗拼的是真刀实枪,远程攻击武器是弓和弩,但是射程都不太理想。
赵四郎就是弩兵。
他们的百人小队此次进山训练,就是训练在崇山峻岭间飞奔时放箭的准头。
因为他们上战场后的主要任务,是射杀敌军的将帅。
将帅一倒,士气能消减一大半。
但是她听赵四郎跟她说过,他们弩兵队用的单人弩,射程只有三百步,而且距离每增加一步,穿透的力度便会跟着削弱一分。
换句话说,同样的臂力放出去的箭,一百步内可以洞穿,可当距离拉大到三百步时,可能仅仅只是擦破层油皮。
而陆行川提供的这份升级版弓弩设计图,不但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射程也从三百步,扩大到了保守估计的四百七十步。
别小看这一百多步。
多出来的每一步,都对是对射手生命安全的保障。
如果将这份图纸送给赵四郎……
沈玉楼的心跳的更加快速了,小鹿似的砰砰砰撞。
她是个女子,不可能上战场打仗。
可陆行川却送给了她一份弓弩的设计图,应该是想通过她,将图纸,送给赵四郎。
毕竟赵四郎年后就要出征了。
赵四郎则是得到这份图纸,战场上生还的几率增大不说,立功的几率也能大大增加。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将图纸送给赵四郎……
应该是为了感谢她吧?
毕竟图纸由她手送出去,那这份功劳就是她的,将来赵四郎若能因此而立下军功,那这份军功里面,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
所以,这就是陆行川送给她的金手指吗?
为她在赵家增加一层更牢固的立足之地。
沈玉楼将视线往下移。
页面最下面的右下角那里,有个极具现代性标志的火柴人。
火柴人咬牙歪嘴攥拳头,脑袋上面缠着条布带子,上书:牛马人永不言败。
后面是一连串的大头感叹号。
穿越到这里也快一年时间了,再次看见这样中二气息十足的熟悉词汇,沈玉楼不由得抿唇笑起来。
陌生的时空里,遇上一个跟她来自同一个时空的灵魂,她这也算是找到老乡了吧?
沈玉楼收起心思,将这页图纸撕下来,仔细地收藏好,打算等赵四郎回来后,就把图纸拿给赵四郎。
五天后,赵四郎从山里回来。
不出所料,拿到图纸后,赵四郎眼睛亮的像火烛,立马揣着图纸去找刺史大人。
私人不得锻造兵器,查到了就是砍头的大罪。
本就是行伍出身的刺史大人,比赵四郎更懂兵器,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份图纸的精妙之处,兴奋道:“照此方法锻造出来的弩箭,若真有如此威力,胜利指日可待!不过……”
话锋一转,赵刺史捧着图纸,奇怪道:“这弓弩的设计图下面,为何还画了一口锅啊?”
赵四郎:“……”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份图纸并非出自属下之手,是属下的……”
“未婚妻”三个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又被吞了回去。
她还没有接受他。
他不能擅自给她定义身份,那样对她太不尊重了。
赵四郎道:“……是属下暗中喜欢的一名女子所绘制,她是厨师……大概是习惯使然吧。”
“原来如此,这姑娘倒是挺有意思的!”
赵刺史哈哈大笑,当即便将图纸复制了一份,一份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一份让工匠按照图纸,先锻造一把出来他检验一下威力。
威力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将近五百步的距离,穿透力丝毫不减。
再就是,按照图纸做出来的新弓弩,多了一个瞄准装置,极大概率地提高了命中率。
赵刺史捧着新出炉的弓弩,再看看面前直接被箭头射成对穿的盔甲,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而这时,朝廷那边的批复公文也快马加鞭地送过来了,承诺新弩将在正月初十之前送到。
还是那句话,私人不得锻造兵器。
就是赵刺史,也只能锻造一把新弩出来检验一下效果,再多了便要被问罪。
朝廷那边设有专门的兵器监,一个专门负责锻造兵器的部门,下设东西作坊和物料库。
距离宁州城二百里之外的封城,就有一个兵器制造所。
图纸是现成的,工匠和材料也都具备且充足的情况下,半个月内锻造出一百把精弓弩,确实不成问题。
一想到自己的部下即将拥有一批配制精良的装备,赵刺史就笑得合不拢嘴。
“四郎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训练你们射杀术吗?”赵刺史问。
有关于这个,赵刺史没有明说,但赵四郎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他想了想,回道:“属下曾听大人说过,敌军那里出了一个鬼面将军,一把长刀横扫一片,只要他骑着战马上战场,往阵前一站,哪怕此人刀不出鞘,不杀一兵一卒,也能令军中士气大振。”
“大人训练我等练习射杀术,应该是想让我等将此人与阵前射杀。”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位鬼面将军的存在,相当于敌军阵营中的定海神针。
此人一倒,敌方的士气必然大跌,说不定还会阵营大乱。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士气低迷和阵营出现动动。
两个要素只要出现一个,基本上就算是败局已定了。
但这些赵刺史并没有跟赵四郎详谈过。
就连这位鬼面将军,他记得自己也只是某日看边关谍报时,随口说了一句。
结果赵四郎居然记住了。
并且还由此,推算出这么多东西。
诧异之余,赵刺史眼中露出惊讶神色。
他这位部下,不但有勇,智谋也不差。
以前是他小瞧此人了,居然只将人当成一阶勇猛的武夫看待。
他拍拍赵四郎的肩膀,激动道:“好小子,不错啊!”
不是他自吹,现如今阵前领兵的那几位将领,他一个都瞧不上。
这些人,要么有勇无谋,活脱脱就是个伸着脑袋给敌军送人头的傻叉;要么谋算够了,但是胆气又不足,不敢冒险;再不就是混日子的,不图有功,但求无过。
他觉得这才是这场仗打了都快四年了,但却一直没结果的主要原因。
可惜,他的两只手都废了,没有办法再上马杀敌。
可他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过去送死。
所以他选出了赵四郎等一百号人,训练他们的射杀术,就是冲着取那位鬼面将军的性命去的。
赵刺史沉吟了片刻,将射杀目标的情况说给赵四郎听。
“这位鬼面将军,身上颇有几分传奇色彩,据说之前他只是军中的一名无名小兵卒,一次对战中伤重,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尸体都抬到了火架上准备焚烧,结果他又在火把即将扔下去的前一刻睁开了眼睛。”
“此人活过来后,便嚷嚷着要见他们的王,说是有退敌的法子。”
“敌军的王采用了此人的退敌之法,竟然还真的把仗给打赢了,直接拿下了一个部落。”
“后面,此人又多番献计,也都是赢的局面,加之他本人也勇猛,于是他们部队的人,便将他奉为神使。”
为了符合“神使”这个身份,对方还特意打了面具戴在脸上。
只不过那面具做的青面獠牙,看着不像神使,倒更像是只恶鬼,于是对方便有了鬼面将军这个绰号。
赵刺史道:“你们若是能将此人与阵前刺杀,便是大功一件!”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射杀鬼面将军只抱有三分希望。
那么现在,有了改良升级版的新弩加持,三分直接飙升到了七分。
赵刺史越想越激动,也不放赵四郎回去休息了,大手一挥让人加班:“练!你们继续练!此次去边关战场,老子要你们一箭射穿那个鬼儿子的脑袋!”
说到激动处,赵刺史连脏话都飙了出来。
以至于赵四郎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说回家的事。
跟着朝廷公文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封嘉奖信,和一些御赐之物,赏给提供新弩图纸的人。
而这份图纸是沈玉楼给他的。
所以他想回家一趟,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沈玉楼。
结果现在……
赵四郎无奈地叹了声气,眼睁睁地看着府衙的人捧着赏赐之物往他们家去。
与此同时,赵家老宅这边,正嚎哭声震天响。
号哭的是位老妇人,头发发白,脸上满是皱纹,此刻正拉着赵母的手,一口一个“儿啊儿啊”的叫,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赵母起初神情还很淡漠,然而随着老妇人哭得越来越伤心,都快要抽搐过去了,赵母终于绷不住,叫了声“娘”,说道:“娘,您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外面冷,有什么话,先进屋说。”
旁边的李氏见她终于松口了,心中大喜,忙也跟着劝老妇人:“是啊娘,有啥话咱们进屋说,外面天寒地冻的,您老要是冻出个好歹来,小妹还不得心疼死啊。”
白海棠也跟着劝道:“奶奶,我娘说得对,姑母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身子骨都熬坏了,咱们不能再让她操心受累了……奶奶,我们进屋说话。”
说完,母女俩都不用赵母上手,一边一个扶住白老太的胳膊,直接架着老太太迈过院门往正屋去。
动作飞快。
生怕腿脚慢了迈不进门。
赵母一句“你们不能进”的话硬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赵宝珠见母女二人就这么进了自家院门,看的眼睛都气红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将人拦住扔出去。
“算了,你阿奶还在呢。”沈玉楼将人拉住。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白老太太,就是李氏母女俩特意搬来的破门利器。
大哥大嫂可以不认。
然而母女之间的血脉亲情,却不是说断就能断掉的。
至少赵母没办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老母亲哭死在自己面前。
果然,见李氏母女拿老太太开路进了自家门,赵母脸色虽然露出不悦之色,但到底也没说出将人再赶出去的话。
怎么赶?
她要是让人将大嫂和侄女赶出去,她娘怕是又要拉着她哭天抹地了。
一把岁数的老人了,头上的黑发找不出三根,她实在不忍心。
但她也不想看到那对母女俩的嘴脸。
于是,进屋后,赵母便以要和白老太说几句私房话为由,将李氏母女俩支了出去。
李氏正打算好好看看赵家的宅子布局,好为自己寻找一处合适的院子住下。
因此,赵母一开口,李氏便笑呵呵地应下,“那行。娘,小妹,你们娘俩说说话,我带海棠四处转转去。”
说罢,便拉着女儿出来四处转,越转眼睛越亮。
“早些年我们过来时,你姑母家的宅子还没这么漂亮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宅子扩大了不说,里面的布局也大变样……这都能赶上王公贵族的府邸了吧?”
李氏望着满院的亭台水榭,眼睛都看直了。
白海棠更是兴奋无比,尤其是当她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就将成为这里的女主人时,兴奋便再难掩饰,拉住李氏的手许诺。
“娘,等我嫁给四表哥后,我就把您接过来,让您老人家跟着我过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