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而寂,太学书库密室入口附近弥漫着一片静谧与悬疑。
高足的书架仿佛古老活物,影影绰绰。
苏浅浅在这幽深压抑的空间里,步履轻如蝉翼。
唯一光源来自头上的油灯,摇曳生光,将她身影拉长在老旧石地板上。
过往几个时辰,守卫已因秦策临朝召议,被抽调至太傅府。
而她之前布下“玉扣试探”那一幕,也并未引发明显警觉——足够成为今晚的契机。
月光透过高窗洒落碎银,苏浅浅几步而至密室入口前。
幽暗中,她深吸一口气,手抚勒住心跳。
那玉扣恰落的位置,正对应灰色地砖边缘一角。她弯腰,仔细观察。
只有一块地砖较松,且缝隙偏宽。她心跳骤然加快。
“别乱。”她轻自提醒,将玉扣从袖内掏出,按盖在那颗地砖中央。
虽然外表普通,却是她与宁凡暗号的象征。
一旦触发机关,或是侦测到玉扣材料叠印,机关或响应。
她缓缓呼气,微微大脑静止。下一步,靠的是对“隐龙锁”与鲁氏机关的熟悉。
手指在旁边的书架上划过,指尖触到三卷地志标架。
不巧今晚像先前对照那样刚好调到“鲁氏诸匠”那一册。
她轻转书脊十二度,音微响起——果断。
书架缓缓后移,虚掩的门扉显露。
石门似曾蒙尘多年,表面纹路如蟠龙,沉默如古墓。她忍不住一颤。
“成功了……”她在心中低语。
点燃火折,火光微亮,映出深深的石阶。阴沉冷却,似要吞噬人心。
她心跳如鼓,呼吸急促。微光下,她快速扫视内部。
石阶通向斜下,却并未探出尽头;
甬道两侧嵌着多排黑色木架,似为存放卷轴之地,却已残缺,腐朽斑驳;
另一侧见有小案几遗留,上面散落几页旧卷,格局古朴。
她立于入口,既无勇气深入,又不愿留下痕迹。
轻抚入口边缘,让机关回复原位。
书架也无声复合。
她收起火折,身体未觉冷,却仿佛走出悬崖。
在离开之前,她弯腰拾起那堆旧卷之一。
纸角泛黄,卷首有明显大字“先朝兵部图纸”,但多数文字残湮、润脱。
她收起袖中。
走出之时,她整理衣领,将多余灰尘抹净,回到与秦如月同方向。
仍保持恬淡神色。
油灯下,她抿唇浅笑:“今日似无所获?”
“似无所获。”秦如月语气含笑。
将目光转回那组在地砖处的书架,但很快眼神黯淡片刻。
苏浅浅心下一松,却未表情泄漏。
这是她的代价,也是她最大的收获。
?
蛮荒大帐,尘妤落子
万里之外,蛮荒王庭大帐,牛油火烛摇曳,映出兽皮舆图的粗犷与震慑。
帐外是广袤草原与辽阔星空。
帐中赫烈端坐主位,眼若星辰,透着狼一般的饥渴。
尘妤衣袍素净,却目光冷冽,宛如猎鹰。
她手指舆图上一点代表血鹰峡的红砂,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父王,北荒今日显山露水,惊雷出鞘,而秦军已试探回响。”
“他们将稳则不战,乱则速退……”
赫烈大笑一声,声音回荡帐内:
“好!好!我蛮荒的刀刃,醉喜观战火蔓延他国胸膛。”
“不过不可操之过急,须借此火候,亦点亦挑。”
尘妤忽然眼中上下光闪:“灰雁部自有世仇,血多金易白。”
“可派其于侧后扰击小队,让秦军疲于应对。”
“对。”赫烈应允。眼底平估,帐内火焰摇曳,他低声道:
“至于北荒那边……可以但不宜直接联络。”
“但派使秘入,为的是……问候天断殿下,看看他如何回应。”
尘妤垂首轻笑:“正是我所想。问候虽无所求,却可探其爱恨,再度试他选择。”
“此子……处局将成,不可不了了之。”
赫烈伸手向她拍肩:
“你孺子可教,今夜便命银甲五角旧营挑衅暗袭,再配手书北荒情报,看他们反应。”
帐外星空皎洁,风过草原草浪起伏,似暗鼓擂响。
尘妤抬眸,看向苍穹:“子规啼处,蛮荒定不作石沉水底之人。”
?
天断关城头,宁凡沉思
北荒天断关城头,城墙厚重。夜色之中,只见那微弱灯火不连城防线长。
风雪乍起,扬沙细雪交掺,侵蚀呼吸。
宁凡倚剑而立,手中摩挲那张淡黄色旧卷——苏浅浅密室所得。
这张旧卷残纸,未达中枢机密。
却隐隐描绘当年先朝兵部用以防敌入侵的秘密结构。文字记述简略,但词句精妙。
更多信息仍需解读,奈何她未及深入。但这代表她有勇气有智慧——
也是宁凡最大信号。
他望向西侧,对着夜幕长途古道低声:“灰雁已动?蛮荒欲搅盘?”
南面方向,属地西境战局依旧胶着。
钦差宁泰尚在西境待命,钦差如何通报尚未全至,军报与庙堂呼声不断交加。
案几上还有昨日西境营报——“天断关是否进援?”三字重重压在他心头。
他紧握旧卷,叹一口气。
几个时辰之前,他召来荀破与谢鸢,密议抉择之策。
冠以大局角度考量,北荒不可轻动外围与边疆支持,除非收获极大交易。
支援过早,可能引来庙堂压制,也让大秦误判北荒意图,失去战略主动权。
夜色愈发凛然,风吹乱披风。
他自言自语,“……我可赌,亦需筹。”
边疆、庙堂、蛮荒、秦策、苏浅浅……此幕,四面皆敌,亦十方皆棋。
他抬眼,面色凝定:“明日,大雪未下,兵未动,但局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