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府夜宴,灯火通明。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觥筹交错之间,尽是世家子弟与依附权贵的商贾。
唐志宏一身锦缎,扮作外地豪商,坐在角落,眉头微皱地看向场中。白媚媚则如同最娇艳的花朵,身着华服,巧笑倩兮地周旋于宾客之间,眼波流转间,轻易便将几个年轻子弟迷得神魂颠倒。
她的目光扫过主位上那个脑满肠肥、正搂着美婢调笑的白家家主白崇明——如今的工部尚书。
一丝刻骨的冰冷在她眼底深处掠过,快得无人察觉。
“怎么,心里不痛快?”唐志宏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递给她一杯酒,借机挡住旁人的视线。
白媚媚接过酒杯,指尖冰凉,脸上却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红唇微启,声音轻得只有唐志宏能听见:“不痛快?呵,看到这满堂的衣冠禽兽,闻到这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奢靡气味,我只是想起了很多‘有趣’的往事。”
她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寒冰。
“小唐,你知道吗?很多年前,就在这府邸深处,比这更偏僻的角落,我娘,一个侧室,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那个男人,我的‘好父亲’白家三少爷,为了讨好他那些狐朋狗友,把我娘当成了玩物……”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我娘最后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剩下。”
唐志宏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骨节微微泛白。
“后来呢?”他的声音干涩。
“后来?后来我娘就‘病逝’了。再后来,我成了多余且碍眼的东西。府里的下人,连正眼都不愿瞧我。只有一个从小跟着我娘的婢女,偷偷给我些吃的。有一天,她为了护住我藏起来的半个馒头,被活活打死了。”
白媚媚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舞池中旋转的身影,“再然后,我就被丢了出去,像条野狗。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过,最后……呵,你也知道,就是被轮回宫找到我的地方了。”
唐志宏沉默了,他第一次听白媚媚如此详细地讲述过去,那股浓重的绝望和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你觉得我们欠妥?”白媚媚侧过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跟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需要讲什么道义?只要能让他们痛苦,让他们恐惧,让他们也尝尝被碾碎的滋味,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是轮回宫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复仇的机会,我白媚媚,就是要把这白家,把这中梁,搅得天翻地覆!为了我娘,为了那个婢女,也为了千千万万像我一样,被这‘伐天盛世’吞噬的蝼蚁!”
她的话语如同冰一般的刀子,刺入唐志宏的心底。他看着白媚媚眼中燃烧的已经近乎疯狂的火焰,最终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显而易见,白媚媚心中的仇恨,几乎无法解开了,等待她的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就在这时,主位上的白崇明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角落这朵过于耀眼的花。
他眯起浑浊的眼睛,招手唤来管家,低声询问了几句。管家点头哈腰地回话,显然是在介绍两人“外地富商”的身份。
白崇明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白媚媚玲珑有致的身段上游移,那眼神里的贪婪和淫邪毫不掩饰。
他挥了挥手,管家立刻会意,满脸堆笑地朝白媚媚走来。
“这位夫人,我家老爷请您移步,有要事相商。”管家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白媚媚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随即化作更妩媚的笑容:“哦?白尚书相邀,妾身荣幸之至。”她起身,对唐志宏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款款走向主位。
白崇明挥退了身边的美婢,一双肥手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拉白媚媚的手:“这位夫人真是天人之姿,不知是哪家商号的……”
白媚媚不着痕迹地避开,微微屈膝:“小妇人夫家姓唐,做些南北货的小生意,不值一提。不知尚书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白崇明嘿嘿笑着,身体往前倾,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只是见夫人面善,想多亲近亲近。这晚宴吵闹,不如随本官到后园书房,品茗清谈,岂不快哉?”他一边说着,手已经不安分地搭上了白媚媚的腰肢。
白媚媚强忍着恶心,脸上依旧笑着:“大人盛情,妾身岂敢推辞?只是妾身夫君……”
“哎,唐老板自有旁人招待,夫人随我来便是!”白崇明不容分说,半推半搂地就将白媚媚带离了喧嚣的宴厅,朝后宅一处僻静的厢房走去。
一进房门,白崇明便迫不及待地将门闩上,转身就朝白媚媚扑来:“小美人儿,可想死本官了!”那副急色的嘴脸,让人看的只想吐。
白媚媚灵巧地旋身躲过,脸上笑容不变,声音却冷了下来:“白尚书,请自重。”
“自重?”白崇明淫笑着,“进了这门,还装什么清高?本官看上你是你的福分!”说着又扑了上来,一把将白媚媚按在旁边的软榻上,肥胖的身体压了上去,臭烘烘的嘴就往她脸上拱。
就在他的手胡乱撕扯白媚媚衣襟、整个人意乱情迷之际,白媚媚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抬手,拔下头上那根看似普通的银簪,尖锐的簪尾瞬间抵在了白崇明肥厚的脖颈大动脉上。
“别动!”冰冷的声音在白崇明耳边响起。
白崇明动作一僵,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白媚媚冷笑,簪尖微微用力,刺破了一点油皮,“白尚书,好好看看我是谁?”
白崇明瞪大了眼睛,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辨认着身下这张近在咫尺的、带着刻骨恨意的脸。
“我……应该认识你吗?”白崇明根本想不起来白媚媚是谁,他压根不记得自己玩弄的女人里面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给你提个醒吧,你弟弟白家三少当年把我娘……你再好好想想呢?”
一个尘封已久、几乎被他遗忘的身影渐渐重叠……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因惊骇而变调:“你……你是……那个小贱种?!”
“难为尚书大人还记得我这个‘小贱种’。”白媚媚的笑容带着残忍的快意,“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你想怎样?快放开本官!不然……”
“不然如何?”白媚媚打断他,簪尖又往前送了一分,血珠渗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龌龊事!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身败名裂,明天就让你白家满门抄斩?”
白崇明吓得魂飞魄散,他能感觉到那簪子上传来的冰冷杀意:“别……别冲动!有话好说!你要什么?钱?还是……”
“我要你明天早朝,帮我做一件事。”白媚媚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唐志宏闪身进来,反手又将门闩好,腰刀已然出鞘半寸,冷冷地盯着白崇明。
看到唐志宏,白崇明更是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听……听你的!你说,要我做什么?”白崇明彻底怂了,声音发颤。
白媚媚凑近他耳边,如同情人低语,说出的话语却让白崇明浑身冰凉:“很简单。明天,在散朝之前,站出来,弹劾开王府王孙梁卿尘,指控他至今仍与碎渊盟勾结,图谋不轨!证据……我们会给你准备好。”
“梁卿尘?!开王府?!”白崇明失声道,“这……这无凭无据,如何弹劾?开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