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沈清荷看到梁卿尘忐惴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劝道,“王爷爷已经说了,让你不要担心,过去的事他不会纠结了,如今这件事被朝中那些小人拿出来做文章,天塌下来来了还有他顶着,我也会去找找我姑姑,看这件事情是否还有转机。”
沈清荷犹豫了一下,但当她看到梁卿尘仍旧是有些自责,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口。
“清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无需隐瞒什么。”梁卿尘注意到了沈清荷欲言又止的样子,内心更加焦虑。
“夫君你……这几日当真和碎渊盟还有联系吗?”沈清荷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她始终觉得梁卿尘前几日晕倒有些可疑。
梁卿尘看着沈清荷不安的脸,内心也是十分挣扎,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过我保证,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出格的事,最多也就叙旧。”梁卿尘赶忙解释。
沈清荷听后,也是一脸愁容,事实上朝廷斗争一向如此,但凡沾边,不管有没有,你也百口莫辩。
“你看这件事,要不要你去找皇上坦白交代?”沈清荷试探性的问道。
“恐怕皇上不会见我了,如果皇上要见我,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梁卿尘摇摇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能不能让碎渊盟那边出面解释呢?
思考再三,梁卿尘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让碎渊盟出面,显得自己心虚,恐怕会加深皇帝对自己的疑虑。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梁卿尘痛苦的闭上了眼。
……
梁沐云下好的决心,从来都是说干就干。
晚间,梁沐云靠在柱子旁,看着外面不断路过的人群。
梁沐云眼中那点迟疑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
六阶的修为,对付这些毫无灵力的凡俗官员,即便他伤势未愈,也如同虎入羊群。
“名单给我。”梁沐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
赵凌舞默默递上一张折叠的纸。
梁沐云展开,上面是八个名字,后面附带着简要的劣迹:强占民田致人死绝、逼良为娼拆散骨肉、克扣河工款项致堤溃人亡、勾结豪强草菅人命、贩卖私盐荼毒一方、勒索商户家破人亡……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梁沐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他心上。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绝望的哭声,那些被碾碎的脊梁。
“森子,你去通知风鸣卫,七天后,我会去见他。”梁沐云将名单收进袖中,语气不容置疑,“这七天,谁也别来找我。”
赵凌舞和森子看着梁沐云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挺拔的身姿带着一种决绝的肃杀之气,仿佛一柄即将出鞘饮血的利剑。
……
夜色,成了梁沐云最好的掩护。
第一个目标,是户部那位姓张的郎中。深夜,张郎中正在城西一处私密的外宅里,搂着新纳的小妾饮酒作乐,桌上摆满了珍馐。
梁沐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阴影笼罩下来。
“谁?!”张郎中醉眼朦胧地回头,只看到一双冰冷到极致的眼睛。
“取你狗命的人。”梁沐云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快得张郎中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意识便陷入永恒的黑暗。
那小妾吓得刚要尖叫,梁沐云手指轻弹,一缕劲风拂过,她便软软昏倒在地。梁沐云将早已准备好的罪证——几封他勾结盐商、虚报账目的密信,丢在尸体旁边的血泊里。
指尖凝聚灵力,在墙壁上刻下血淋淋的七个大字:
杀人者,碎渊盟是也!
第二个目标,是京兆府负责刑狱的刘姓推官。
此人在南城臭名昭着,专门构陷良民,屈打成招,勒索钱财。
梁沐云找到他时,他正在一家赌坊后院的密室,对着一个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犯人”狞笑。
梁沐云直接破门而入,在刘推官惊恐的目光中,一道无形剑气洞穿了他的心口。
旁边打手的刀还没拔出鞘,就被梁沐云随手拍飞,撞在墙上晕死过去。他随手看了一眼杀手,并没有取他性命的想法,都是出来混饭吃的不容易。
梁沐云将刘推官历年草菅人命的卷宗副本摊开,盖在他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同样留下血字。
第三个目标,是工部负责河工的员外郎。
他克扣的款项,直接导致了去年夏天堤坝决口,淹死了下游三个村子上百口人。
梁沐云潜入他府邸的书房时,他正对着账本拨弄算盘,计算着今年的“收益”。
梁沐云的身影在烛光下显现。
“啊!有刺……”员外郎的惊呼戛然而止。
梁沐云捏碎了他的喉咙,动作干脆利落。
他将一本记载着克扣明细和分赃名单的私密账册,塞进了员外郎僵直的手中。
墙上,血字再现。
第四个、第五个……
梁沐云如同夜色中的死神,精准而高效。
他避开巡夜的兵丁和偶尔出现的风鸣卫暗哨,身影在瑞宁城的深宅大院、烟花柳巷、甚至赌坊密室间穿梭。
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一条罪恶生命的终结,和一叠足以将其钉在耻辱柱上的铁证被公之于众。
冰冷的血字,是碎渊盟宣告复出的战书,也是对这座城市腐烂根基最直接的宣判。
他并非没有遇到抵抗。
一个豢养了江湖高手的贪官,试图反抗。
但在六阶修士面前,所谓的武林高手如同土鸡瓦狗。
梁沐云甚至没有动用兵器,仅凭指风掌力,就将那几个护卫瞬间击毙。
他看着那贪官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中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审判。
“饶……饶命!钱!我给你钱!很多钱!”贪官涕泪横流。
“钱?”梁沐云一步步走近,声音像淬了冰,“能买回那些被你逼死的冤魂吗?”
剑光一闪,贪官的头颅滚落在地。
杀到第六个时,梁沐云的动作依旧迅捷,但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强行调动灵力的反噬和尚未痊愈的伤势开始折磨他。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喘息,看着地上那具肥硕的尸体。
这是个靠卖官鬻爵,盘剥地方起家的巨贪。
“快了,就快结束了。”他低声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告慰那些枉死的冤魂。
他咬咬牙,再次融入夜色。
当第八具尸体连同罪证被抛在城北最繁华的十字街口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梁沐云站在一处高楼的飞檐上,俯瞰着下方死寂的街道。
晨风吹动他染血的衣襟,带来一丝凉意。
他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如同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寒星。
杀人者,碎渊盟是也!
八个地方,八句血书,在晨曦微露中,无声地控诉着这座城市的罪恶。
……
翌日,承天殿。
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
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官员们,此刻个个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少人下意识地缩着脖子,仿佛那无形的杀意随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皇帝高踞龙椅,冕旒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面前的龙案上,堆放着风鸣卫连夜呈报上来的、关于那八具尸体的详细奏报和罪证抄录。
“猖狂!无法无天!”皇帝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笔架晃动,“一夜之间!八位朝廷命官!全是巨贪,被碎渊盟抓住把柄行了刑,你们大理寺,刑部,吏部是干什么吃的?朕的脸都被你们丢进了!”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皇帝粗重的喘息声。
常文渊硬着头皮出列:“陛下息怒!碎渊盟逆贼胆大包天,竟敢在京城重地行此凶残之事,实乃十恶不赦!臣请陛下即刻下旨,命风鸣卫、京兆府、五城兵马司全力缉拿逆贼!凡有嫌疑者,格杀勿论!”他语气激愤,但眼神深处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名单上的人,并非全是他派系,但碎渊盟如此肆无忌惮,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丞相李广安眉头紧锁,沉声道:“陛下,缉拿凶徒自当全力进行。然此案影响极其恶劣,碎渊盟此举,一则替天行道,二则……”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站在角落,脸色灰败的老开王,“恐亦有震慑之意。
其所抛出的所谓‘罪证’,虽需详查,但已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若处置不当,恐伤朝廷威信,动摇民心。” 他更担心的是民心的动荡和朝局的进一步失控。
“震慑?”赵文博接口,语气带着试探,“丞相大人所言有理。碎渊盟沉寂多时,突然如此高调行事,且目标明确……是否与近期某些‘变动’有关?” 他的目光也瞟向了开王府方向。
许多官员心里都泛起了嘀咕:难道真是因为开王府被禁足监控,碎渊盟在替梁卿尘出头?
老开王闭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只是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心中惊疑不定:卿尘……你到底有没有彻底断了联系?碎渊盟此举,是福是祸?
兴王阴阳怪气地开口:“呵,风鸣卫是干什么吃的?京城防卫如同筛子,让人来去自如,连杀八人?这要是敌方刺客那我们岂中梁不是完蛋了?何指挥使,你该当何罪?” 他直接把矛头指向了负责京城治安和皇帝安全的风鸣卫指挥使何海虎。
何海虎立刻出列跪倒,额头触地:“臣失职!罪该万死!风鸣卫已全力追查,然逆贼手段诡异,修为高深,且……且似乎对京城布防极为熟悉,臣……臣定当竭尽全力,缉拿凶徒!” 他声音惶恐,但低垂的眼帘下却闪过一丝精光。
皇帝看着下面各怀心思的臣子,听着他们或激愤、或推诿、或试探的言论,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口乱窜。
他强压下怒火,冷声道:“查!给朕狠狠地查!无论是这些死鬼身上的脏事,还是某些在职官员,一查到底!何海虎,朕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若还抓不到逆贼的踪迹,你这指挥使就不用做了!退朝!”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殿噤若寒蝉的官员。
……
后宫,御书房。
皇帝烦躁地来回踱步,脸色铁青。
皇后在一旁小心地奉上参茶,也不敢多言。
风鸣卫指挥使何海虎垂手肃立。
“报复!这绝对是报复!”皇帝猛地停下脚步,指着宫外方向,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嘶哑,“就因为朕圈禁了开王府!就因为朕要查梁卿尘!碎渊盟这是在给朕下马威!是在警告朕!”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个碎渊盟!好一个梁卿尘!朕看他们根本就没断干净!开王那个老狐狸,还在跟朕装糊涂!”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皇后轻声劝慰。
“息怒?朕如何息怒?!”皇帝猛地转身,盯着何海虎,“何海虎!开王府那边查得怎么样了?白崇明那个废物,查到什么没有?!梁卿尘到底有没有问题?!还有那些所谓的秘典,找到了吗?!”
何海虎躬身,语气恭敬:“回陛下,白尚书这几天正带着风鸣卫的人‘仔细’搜查开王府,目前……尚未发现梁卿尘与碎渊盟勾结的确凿证据,也……也未见秘典踪迹。不过,开王府藏书颇丰,还需时日详查。” 他刻意加重了“仔细”二字。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想摔,最终还是忍住了,“给朕催他!狠狠地查!朕就不信,开王府真那么干净!告诉白崇明,办不好这件事,朕摘了他的乌纱帽!”
“是!臣遵旨!”何海虎立刻应道。
皇帝喘了几口粗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又想起一事,问道:“碎渊盟那边……有消息吗?那个新盟主,到底是谁?肯露面了?”
何海虎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陛下,正要禀报。今晨,风鸣卫秘密联络点收到了碎渊盟的传信。新任盟主……同意与陛下七天后会面。询问陛下是否方便。”
皇帝闻言,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怒火中烧的情绪被一丝凝重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
“会面?刚杀了朕八个大臣,转头就要跟朕谈?”皇帝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好大的架子!连时间都定好了,朕能不去吗?告诉那边……”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沉声道:
“七天后,子时三刻,皇城西角楼。”
他需要一个时间,一个既能观察碎渊盟下一步动作,又能让风鸣卫做好万全准备的时间。
七天后,那八具尸体引发的风暴,也该有个初步的走向了。
“地点……就定在皇城西角楼。让他们的人,自己想办法进来!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就没资格跟朕谈了!”皇帝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一丝试探。
“臣,明白。”何海虎深深躬身,领命而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沉重的呼吸声。他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那象征着希望的晨光,此刻却仿佛照不进他心底的阴霾。
碎渊盟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而这场七天后在角楼阴影下的会面,是破局?还是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