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布满油污和锈迹的金属地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烫着苏晚晴的侧脸和身体。思维被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意识的堤坝,视野里是疯狂旋转的、由冰冷逻辑符号构成的混沌旋涡,耳中充斥着尖锐的、非人的嗡鸣。女祭司那堵无形的、由纯粹悖论构成的力场,不仅将她狠狠撞飞,更在她引以为傲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理性思维核心上,撕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裂口。
“呃…”她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传来钻心的剧痛,显然是脱臼或骨折了。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维的尝试,都换来颅内更猛烈的、如同钢针搅动般的刺痛。理性,她赖以生存的武器,在此刻成了痛苦的刑具。
“虫子?”那个如同闷雷滚动、带着残忍戏谑的粗嘎声音在头顶响起,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力量”如同移动的山峦,几步就跨到了苏晚晴跟前。他低头俯视着地上蜷缩的、如同破碎玩偶般的女人,金属面具下那双暴虐的眼中闪烁着纯粹的毁灭欲。他抬起一只如同攻城锤般的巨足,覆盖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脚掌,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苏晚晴的头颅狠狠踩下!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铁幕,瞬间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女祭司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住了“力量”的动作。他那只即将踏下的巨足,硬生生悬停在离苏晚晴头颅不足半尺的空中,带起的劲风掀起了她凌乱的发丝。
“力量”极其不满地低吼一声,如同被夺走猎物的凶兽,猛地转头看向祭坛方向:“干什么?!一个没用的虫子!踩死算了!”
女祭司依旧背对着他们,悬浮的幽蓝光球稳定地运行着,数道光丝探入禁锢夏栀的锁链。夏栀的身体在刚才那狂暴的能量脉冲后,如同破布般微微抽搐着,口鼻和皮肤焦黑的裂痕处,依旧有细微的电弧在跳跃、湮灭,发出噼啪的轻响。
“她的出现…是新的变量。”女祭司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分析一组实验数据,“目标(夏栀)的‘共鸣’阈值在刚才的峰值冲击下…出现了异常波动…痛苦指数…与能量承载度的关联曲线…发生了未曾预料的扭曲…”她那只操控光球的手,极其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姿态,“…需要观察…这个‘变量’的刺激…是否能产生…新的‘反应数据’…”
“力量”面具下的眉头(如果能称之为眉头的话)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对这种文绉绉的“实验观察”极其不耐烦:“麻烦!老子最烦你们这些弯弯绕绕!”他烦躁地收回脚,巨大的金属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光重新投向祭坛上如同受难圣徒般的夏栀,毁灭的欲望在眼中熊熊燃烧,“拿这个祭品呢?什么时候能让我好好‘测试’一下新玩意的极限?”
“很快。”女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笃定,“‘共鸣’注入已完成初步同步…目标的精神壁垒…正在瓦解…痛苦将成为…最佳的催化剂…下一次注入…将触及‘容器’的极限…届时…你将得到…完整的‘力量’反馈…”
“哼!最好快点!”李量闷哼一声,不再看地上的苏晚晴,仿佛她真的成了一只无关紧要的虫子。他巨大的身躯转向祭坛,如同等待开餐的饕餮,贪婪地注视着被锁链束缚、痛苦抽搐的夏栀,巨手再次按在了那根搏动着暗红光芒的能量导管上,只等女祭司一声令下。
苏晚晴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的头痛和思维撕裂感让她无法思考,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女祭司和“力量”的对话片段。
“共鸣”…“容器”…“催化剂”…“力量反馈”…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毒刺,狠狠扎在她的心上。夏栀不仅仅是被折磨的祭品,她正在被女祭司当成某种可怕的“实验容器”!用她的痛苦作为“燃料”,去激发某种“共鸣”,最终成为“力量”测试其毁灭能力的媒介!
极致的愤怒和心痛如同岩浆般再次喷涌,几乎要冲破剧痛的封锁!她不能倒下!夏栀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她必须做点什么!
视线模糊地扫过不远处地面。那把幽蓝的淬毒匕首,正静静地躺在冰冷油污的地面上,刃尖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寒芒。
动起来…苏晚晴!动起来啊!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驱动着如同灌了铅般的手臂,强忍着脱臼处的剧痛,一点、一点地朝着匕首的方向挪动。身体与粗糙冰冷的地面摩擦,带来新的伤痛,却远不及心中那份灼烧的焦急和愤怒。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思维被撕裂的眩晕感,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匕首柄时——
“痛苦…是通往…‘真实’的…捷径…”女祭司冰冷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目标…‘共鸣’同步率…达到临界阈值…准备…最终阶段…‘共鸣’注入!”
悬浮的幽蓝光球骤然光芒大盛!无数细密的冰冷符文如同活物般疯狂旋转、重组!数道探入祭坛的光丝瞬间变得凝实、刺目!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纯粹、带着非人意志的冰冷能量洪流,顺着光丝,如同决堤的冰河,朝着被锁链禁锢的夏栀,汹涌灌入!
“呃——啊啊啊啊啊——!!!”
夏栀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所有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如铁!那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不再是压抑的闷哼,而是如同濒死野兽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发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尖啸!她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在瞬间扩散到极致,然后又被某种非人的幽蓝光芒充斥!皮肤表面焦黑的裂痕如同活物般蔓延、加深,鲜血混合着诡异的幽蓝电弧,如同喷泉般从裂痕中迸射而出!
“就是现在!‘力量’!”女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亢奋。
“吼——!!!”力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充满了毁灭的狂喜!他按在能量导管上的巨手猛地爆发出刺目的暗红光芒!整个祭坛剧烈地震动起来!那根粗大的导管瞬间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狂暴到极致的、蕴含着纯粹毁灭意志的暗红能量脉冲,如同出膛的毁灭炮弹,顺着导管和锁链,狠狠轰入夏栀体内!
两股力量——女祭司冰冷非人的“共鸣”能量与“力量”狂暴毁灭的暗红能量——在夏栀脆弱的身体内轰然碰撞!
“轰——!!!”
这一次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从夏栀体内爆发出来!以她的身体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混合着幽蓝与暗红、充斥着毁灭与冰冷逻辑碎片的恐怖能量环,猛地向四面八方炸开!
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坚固的钢铁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扭曲变形!地面龟裂,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子弹般四射飞溅!惨白的无影灯疯狂闪烁,最终噼啪几声彻底熄灭!只剩下祭坛本身散发的、不祥的幽蓝和暗红光芒,在剧烈摇晃的空间里明灭不定,将一切映照得如同地狱的画卷!
苏晚晴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又重重摔落在地!全身的骨头仿佛都要碎裂,眼前彻底一黑,喉咙一甜,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思维彻底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夏栀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如同烙印般死死刻在灵魂深处!
祭坛中央。
能量爆发的中心点。
夏栀被吊起的身影,在幽蓝与暗红交织的毁灭光芒中,剧烈地颤抖着、扭曲着。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飞灰,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深可见骨的焦黑裂痕,裂痕深处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红和跳跃着冰冷符文的幽蓝。她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即将被撑爆的、不稳定的能量熔炉!
“不…不…要…”一个极其微弱、破碎不堪、却依旧能分辨出是夏栀的声音,从她扭曲的、不断溢出能量光焰的口中艰难地挤出。那是被极致痛苦淹没前,属于“夏栀”这个人的最后一丝挣扎和恐惧。她的眼神,透过那充斥的毁灭光芒,短暂地恢复了瞬间的清明,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对生的渴望,直直地望向苏晚晴摔落的方向。
下一秒,那丝清明就被更狂暴的能量洪流彻底吞噬!她的头颅猛地向后仰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嘶鸣!更多的能量光焰从她七窍中喷涌而出!
“完美!”力量发出狂喜的咆哮,感受着通过连接导管反馈回来的、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感,“就是这样!再来!把她彻底点燃!”
“停止注入!”女祭司冰冷的声音却骤然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她悬浮的幽蓝光球剧烈地波动起来!“‘容器’…承载过载!精神核心…崩溃临界!逻辑链…出现…不可控…畸变!立刻停止!否则将…引发…逻辑反噬!”
“什么?!”力量暴躁地怒吼,显然极度不满,“就差一点!老子感觉棒极了!”
“执行命令!”女祭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她操控光球的手猛地向下一压!
强行切断!
连接夏栀的光丝和那根暗红能量导管上的光芒骤然黯淡、消失!
失去了能量注入的源头,夏栀体内那狂暴冲突的两股力量瞬间失去了平衡!
“噗——!”
夏栀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猛地向前一软,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和粘稠能量光焰的污血!她身体表面的焦黑裂痕如同失去了燃料的熔岩,迅速冷却、凝固,变成一道道狰狞的、如同破碎瓷器般的黑色纹路。幽蓝和暗红的光芒在她体内明灭不定地挣扎了几下,最终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能量风暴的狼藉空间。
只有夏栀被吊着的身影,如同断线的木偶,在锁链上微微晃荡。她的头无力地垂着,凌乱的发丝遮住了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生命之火在刚才那毁灭性的能量冲突中,被摧残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祭坛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角落里应急灯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扭曲的钢铁轮廓和弥漫的烟尘。
“废物!”李量愤怒地一拳砸在旁边扭曲变形的钢铁支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空间再次簌簌落下灰尘。“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看到这‘容器’的极限了!都是那个该死的虫子干扰!”他猛地转头,暴虐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远处墙角下,蜷缩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苏晚晴!
女祭司缓缓转过身,纯白无面的面具朝向苏晚晴的方向。面具上流淌的银色纹路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如同被某种东西吸引。她沉默着,似乎在“观察”,又似乎在“计算”。
“她…并非…完全无用。”女祭司冰冷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的出现…引发的变量…导致了目标精神壁垒…在崩溃前…产生了…意料之外的…‘回响’…”她的指尖微微抬起,指向昏迷的夏栀,“…这‘回响’…蕴含了…某种…纯粹的…‘人性’碎片…虽然微弱…但…是珍贵的…‘污染源’样本…”
她顿了顿,面具转向“力量”:“‘容器’…虽然濒临崩溃…但…核心…尚未湮灭…带回…‘圣所’…进行…深度…‘净化’与…‘重构’…或许…能剥离出…更纯粹的…‘共鸣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研究者般的狂热,“…至于…这个‘变量’…”她的“目光”再次落在苏晚晴身上,“…带走。她对‘钥匙’…有…特殊的…‘锚定’作用…或许…能加速…‘门’的…召唤…”
“哼!麻烦!”李量极其不爽地啐了一口,但还是迈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堡垒,朝着昏迷的夏栀走去。巨大的金属手掌,轻易地扯断了那些禁锢的符文锁链,像拎起一件破败的玩偶般,将夏栀毫无生气的身体抓在手中。
女祭司则如同幽灵般,无声地飘向墙角下的苏晚晴。黑色的裙摆拂过满是油污和碎屑的地面,却不沾染一丝尘埃。
就在女祭司那只戴着黑色丝绒手套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晚晴的瞬间——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在死寂的空间里响起。
不是雨水。
是血。
一滴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液,顺着苏晚晴无力垂落的手臂指尖,滴落在冰冷油污的地面上。
那滴血,在应急灯惨淡的微光下,晕开的瞬间,竟折射出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冷、完美对称的六边形幽光!
女祭司的动作,骤然停滞!
她那纯白无面的面具,猛地转向那滴血迹!面具上流淌的银色纹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变得紊乱、狂躁!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扭曲?仿佛那完美的冰冷逻辑,被某种东西干扰了!
“这是…”女祭司冰冷沙哑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带着惊疑的波动!“‘钥匙’的…‘锈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的指尖,在距离苏晚晴身体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那只戴着丝绒手套的手,极其轻微地、难以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整个空间的气氛,因这一滴诡异的血和女祭司的异常反应,瞬间变得无比诡异而凝重。李量也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向女祭司,又看看地上那滴不起眼的血迹,金属面具下发出不满的咕哝。
而就在这片死寂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苏晚晴因剧痛和冲击而陷入的黑暗意识深处,一个冰冷、死寂、由几何线条构成的巨大宫殿虚影,正一闪而逝。宫殿深处,那道沉重古老的青铜巨门,门缝中渗出的低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饥渴。